淮鸢脑袋刚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次日鸡还没叫,云泷便着急忙慌把淮鸢从被衾里拖出来,淮鸢顶着眼下两道乌黑,道:“如果不是天塌了,今后吃饭请你备好银针。”
云泷被岔开话题,忘了自己原要说什么,接话道:“备银针做什么,试毒啊?”
淮鸢道:“被我暗杀。”
云泷警惕瞥了一眼她藏在衣袖中淬了毒的银针,摇头道:“天没塌,不过水要淹了。”
海面静得可怕,没有一丝风,往日盘旋的海鸥不知道去了何处,天际线隐约泄露出几分即将到来的风暴。
“这风来得比想象中快。”阿德沉着脸,“不过也许去得也快。”
梁宣背着最后一个大包裹,叹气道:“只是可惜了阿叔养的生蚝,本来再过不久就能收成,他上个月还说这一季长得很好,能卖上不少钱呢。”
成珺大惊,道:“那这半年多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阿德无奈道:“天灾人祸,碰上了就没办法,只希望它能快点走。”
梁宣催促阿德快走,道:“也没那么糟,能提前捕捞上来的都捞了,只是毕竟没长成,肉质瘦柴,品质没那么好罢了。你去和阿叔说说,让他别在这儿养生蚝了,我知道有个地,那片海没有台风,让他去那里养。”
阿德苦笑,若真有那么好劝,何苦这么多年还待在这儿冒风险,老一辈的总是将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他离家,那卖生蚝挣的钱立时又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众人拎着大包小包,跟着村民深一步浅一步,紧赶慢赶在风雨前到了山上住所。
得天独厚的地势地貌,此处竟是个天然的绝佳避风口,虽阴暗潮湿,逼仄拥挤,却总算安下心来。
淮鸢除了那摞医书,几件衣物,多余的也没有什么好安顿的,见众人还忙着,便寻了个有阳光的地儿埋头写书。
云泷替梁宣收拾完那好几麻袋,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着她。淮鸢正合上册子,一手执笔高高举起,末端墨水顺着手腕流下还浑然不觉,满脸笑意地对着旁侧男人不知说着什么。
云泷走近,还没问,她先转头看过来,笑道:“写完了。”
云泷先是没反应过来,待看清她手上的册子是什么后,不由得大喜:“你的医书写完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成珺在这个艰难的条件下,竟还撺掇出一桌“大餐”,只是火还没烧起来,外头风已经起来了。
成珺道:“还烧吗?”
淮鸢一盆水熄灭了火苗,道:“我不想成为罪人。”
先是同寻常并无不同的细雨,只是风大了些,后来雨越来越大,像是天空漏了洞,天上的瀑布飞流直下,意图砸穿地面。
狂风大作,呼啸着将雨水卷入洞口,一退再退,最后只得蜷缩着挤在深处,耳边是风声怒号,枝叶拦腰折断,来不及落地又被卷着在石块上摩擦的刺耳,数百人在狭小间,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淮鸢两腿支起,背靠在洞壁,俯身紧紧护着怀中医书,这是她未来一切的支撑,也是父亲的期望。
晏屿青坐在身旁,静了片刻,抬手搭在她肩上,正面瞧不出什么,却俨然是将她半搂在怀中,女子肩臂紧贴着他胸膛,虽隔着衣物,那娇嫩柔软仍是让他怔了半晌,到嘴边的话一时也忘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