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声音几乎淡不可闻,
“疏雨也很不知所措吧,若是我不曾如此冲动的想要一个结果……”
也许他走之前也能得到疏雨的关怀吧。
他抬起被雨水打湿的眼,雨水顺着眼眶落下像是泪。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小泥潭,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苍竹破土仍需向天借力,长剑开刃也需粝石磨炼,少年人的成长掩藏在无言之中。
疏雨打了个喷嚏,感受着窗外吹来的阵阵山风,耳边传来小幺的声音,“郡主,外边起风了赶快歇息吧,恐怕明日要落雨——”
长夜漫漫。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见面啦!
36、呼喊
日头正好,一身叶红胡服的疏雨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健马,优哉游哉的在林子里逛着,身侧是小心翼翼的握着缰绳的阮烟。
林子茂密而静谧,高大的树木笼罩在二人的头顶,细碎的日光透过疏疏落落的树冠星星点点的落在身上,像是往人的身上撒下一层金色的细雨。
“疏雨,我是不是连累你了……”阮烟战战兢兢的坐在白色小马的马背上,感受着马鞍下马匹起伏的脊背,声音都颤巍巍的。
阮烟随父母在江南道长大,在来京都之前就连马毛都没摸过几次,要不是父母未雨绸缪来京都之后亡羊补牢整日督促她随夫子学着,今日她恐怕连马背都爬不上去。
疏雨宽慰的笑笑,“我本就不欲争什么风头,别人入猎场是为了狩猎拿赏赐,我们就在这外围转转,逛逛这清凉山也好。”
阮烟艳羡的望了一眼坐在马背上游刃有余的潇洒模样,好奇的问了一句,“琉玉烛玉呢?”
这些日子,疏雨与弟弟妹妹的关系有了长足的进步,就连阮烟也时不时的能瞧见他们一道游玩的身影,怎么今日不见他们。
疏雨哦了一声,打了个哈哈,“他们两个马术骑射可比京都的这群纨绔们强多了,不去抢抢他们的风头怎么行。”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年轻人的意气之争,有纨绔子见纪家失势迫不及待的就赶上来踩上脚,偏偏琉玉又是个急脾气的,你来我往之间就定下了赌约。
狩猎在即,赌约的内容自然正是比谁能打来更多的猎物。
此刻说不准驰骋在密林深处的哪块角落呢。
阮烟生性谨慎,粗磨有些担心道,“这狩猎场上人人都不可带随从护卫,听说林子里还专门放了勇猛的棕熊和猛虎做彩头,若是我们遇见了可该怎么是好……”
“你放心吧,我从前就去过不少此狩猎,”疏雨眉眼弯弯的笑着安慰她,“这是圣人安排的狩猎场,那些棕熊什么的猛兽说是彩头,暗处不知有多少侍卫盯着就怕误伤了参与狩猎的人。”
又熟门熟路的说了些经验之谈,“猎场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般猛兽之类的都在里边的深处,我们在外围转转,顶多就是碰上些小鹿狍子之类,到时候带只兔子之类的回去也不算丢面子。”
那些激琉玉烛玉同他们打赌的富家子大都是不安好心,琉玉烛玉是头一回参加狩猎,两眼一摸黑的哪里比得上那些位置都摸的差不多的老油条们。
但是在关外铁血军营中长大的孩子只会是比他们想象之中的更加出色,打着踩着纪家名声上位的念头还是做梦快些。
疏雨不屑地撇嘴,小人就是爱整些旁门邪道。
枣红色的健马膘肥体壮,浑身的短毛在日光下晶莹亮泽,马尾摇摇晃晃,似是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也优哉游哉浅步慢走。
阮烟看着身下的马匹,感慨道,“这驯马的功夫最出名的还得是柳家。”她已是将疏雨认为知己密友,忍不住的就对她说了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柳家?”
“对呀!”阮烟点点头,左右望了眼,确认没人才敢说,“就是那个二十多年前被清查的柳家……”
“我听我阿耶说的,当年柳家和叶家,一个从文一个从武,皆是圣人登位的左膀右臂,据传柳家儿郎皆是骁勇善战,家中的驯马之技更是独有,当年有柳家子弟在战场上重伤还是马儿灵性自行就将主人带回了营地。”
疏雨心头一跳,她是知道公孙珀的母亲是掖庭罪臣之女出身的柳才人,算算年份,也不无可能,忍不住问道,
“柳家既然是圣人登位的左膀右臂,又怎会沦落到被清查然后全族覆灭的结果……”
阮烟脸色带着凝重,谨慎道,“我阿耶说是大罪,若不是……那样的大罪,也不会如今知道的人皆噤若寒蝉,到现在几乎无人知晓当年威慑四方的柳家赤羽卫。”
阮烟看着疏雨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她被吓着了,连忙凑了句笑话,“若不是我家外任天高皇帝远,我爹也不敢告诉我这些,像你这长在宫里的自然是没人敢多嘴一句。”
大罪……是怎么样的大罪,疏雨想起小时候岑妈妈对公孙珀的怜悯,又想起初见时那个几乎连洒扫宫女都能白眼几句的瘦弱男孩。
挂不得几乎没有人将公孙珀视为仇敌,就连一心想着太子之位连大皇子都视为洪水猛兽的叶贤妃难得对他能有个好脸色。
原来是因为这样。
罪臣之后,还是这样犯下几乎无法反身之罪的罪臣之后,自然是从出生开始就断绝了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和机会。
疏雨心中为他不平和难过,却在脸上强露出一个笑脸,有些心思即便是阮烟也不能说,这是她和小六的秘密。
“你知道我们江南有道名菜!”阮烟吃力的握着缰绳,即便坐着都有些害怕还想着逗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