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昀一没有再说下去,那是他最不堪的回忆。
程之逸之于他就是夜晚的昙花,哪怕只绽放一瞬,那种惊艳都是他难以释怀的心动。可当他看到程之逸抱着时鸣激烈的回吻时,这株梦昙顿时碎在他眼前。
他双手发抖地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就湮灭在了仇恨里——他不是不喜欢男的,只是不喜欢我。
一瞬间,从入校开始就活在时鸣光环下的段昀一第一次把心撕出一道裂缝,任由暗处的疯狂、嫉妒、厌憎填满其中。仇恨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爆发,长久的压抑和积累,段昀一终究还是开始了自己的不归路。
“那天晚上,我想过匿名投到表白墙,可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没过几天,我的手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就丢了,不过当天下午失物招领处,我就找到了。紧接着晚上表白墙上就有了那些照片。”段昀一陈述着事实。
程之逸转过身来,温柔地笑了笑:“这对我也不重要了。”
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时鸣大力地关了回去,冰冷的声音与之响起:“这对我重要!”
时鸣直接朝段昀一走过去,把手里拿着的资料甩在他面前:“不是你发的照片,当初为什么承认?”
段昀一没想到时鸣的突然出现,他还沉浸在昔日的恨意里,对着他冷笑:“看你不爽,我就开心,这道理你不懂吗?我就是要你一辈子愧疚,是因为你,他才被毁了名声。时鸣,你怎么还敢啊?六年前毁得他还不够彻底吗?现在居然还敢站在他身边!”
时鸣的目光下敛,呼吸的怒意喷薄而出,眸光深幽里快要将眼前这个人撕碎一般。
就在所有人紧张的情绪里,害怕时鸣动手时,他忽然挑了挑眉,收回犀利的眼神,把小木桌上的资料拿起来举在段昀一的面前:“让你失望了,这六年你也看到了,我飞黄腾达,事业顺利,丝毫没有任何愧疚。旧叙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来聊聊现在吧,毕竟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活在过去。”
时鸣给他指着资料上的信息:“郭婷婷,身高172,体重45。刘莉,身高171,体重44。8,陶乐身高172,体重45。3,李佳慧身高171,体重45。2。”
他把一张张的资料放在旁边,随后拿着手里最后一页,缓缓开口,“段昀一,也是伍心,身高172,体重45。5。腰围,臀围自己看。”
说完,仿佛当程之逸是空气一般略过,径直坐在对方刚刚的位置,十指交叉在桌面:“我不像某些专家,背后强大的团队和技术支撑,我只能依靠我的推测。老同学,你我都是侦查出生,这些数据,我想不是简单的巧合吧!”
程之逸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段昀一忽然慌了起来。
程之逸前期的攻心初显成效,段昀一本来对他就是爱恨交杂,在恨里的博弈,还有你来我往的纠葛,可当他以失败告终时,真的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可他怎么舍得?
“我只知道他叫陈启。”段昀一急忙挽留。
程之逸回过身来,眼神里有着时鸣看不懂的激动:“他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段昀一依旧扣着手心,摇摇头:“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背后有一个组织,号称全亚洲最大的犯罪中介集团,至于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这个组织我也只接触陈启一个人。”
“犯罪中介”时鸣挑了挑右眉,他侦查专业出身却也没听过这个名词。
时鸣轻咳了一声,把旁边的椅子往后拉开。程之逸会意地坐下来,听段昀一继续说道:“你说得不错,胡晓萱是我杀的,因为她是我为自己的计划定制的完美受害人,从和她相识,到成为邻居,我都在主导和操控着一切。直到她渐渐离不开我,这个时机才算成熟。”
时鸣和程之逸默契地对视着,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写着“刘茜”二字,这种“完美受害人”,段昀一复刻到了刘茜身上。
“我和她提分手之后,她多次打电话来求我复合,我挑到周末的晚上,紫杉公园人很多,我约她在那里的湖边小径见面,那天我故意把自己也打扮成她的样子。”段昀一说到这里看了看时鸣,“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疯狂地模仿受害人,我和她们谈恋爱,观看直播,都是为了观察她们的生活细节,说话习惯。”
“我带着长卷假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那是我当时送给胡晓萱的第一件衣服,是我要求她穿着这件衣服来见我。但其实我是买了相同的两件。我故意迟了几分钟,躲在暗处等着小径没人的时候,把她推进了湖里。随后,我拿出手机假装在打电话争吵很快引来了人,我当着他们的面跳入湖里之后,就游走了。”
时鸣坐直身子:“所以当时路人救起的就是真的胡晓萱,而你已经离开了案发现场。”
段昀一不屑地笑着:“是!你很自信你的推理,有时候总是那你的那套推理来找证据,我和她约会见面这么大的破绽卖给你,你居然都忽略了,只是被所有目击者的眼睛骗了。可眼睛是最会说谎的东西,时鸣,说到底,还是你太自负了。”
程之逸打断道:“这件事之后,陈启找到了你,他为什么选择和你合作?”
段昀一看了看程之逸,又看了看时鸣,笑着说:“因为,你们内部有他们的人啊!”
时鸣眼皮抬起冷冷地看着他,只见段昀一嗔然得意地笑:“时鸣,怀疑同僚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没办法,你很快会过上孤家寡人的日子,身边无人可信。当时这个案子早已被人发现了端倪,我的完美犯罪只是针对刚愎自用的你,聪明人还是很快注意到她有一个长期精神控制的男友,我被人注意到也是情理之中,陈启找到我时,把我作案的手法说了个大差不差,我当时很害怕,问他为什么不揭穿我?他说像我这么智慧的人就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资源。我连拒绝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他就给我注射了吗啡。”
程之逸垂下了眼眸,时鸣的余光看到了,只觉得身边的人似乎有他看不懂的低沉。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