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仿佛倾泻的洪水灌进了时鸣的胸腔,他难以压制这一刻的崩溃和绝望。
程之逸温和地笑着:“别难过,是我误判了局势,才造成你的为难,你不需要为我的错买单。”
程之逸以为自己回来会拖住对方,不去烧这第四把火,但没想到苏建盛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水。
时鸣看着他的满脸伤痕,只有一双眼睛澄明清澈。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时鸣说得很低,但他确定这里的人都听到了。
“跪着求我!我或许考虑考虑。”苏建盛摘掉面具的脸比寻常还要阴冷扭曲。
耳畔一直回荡的海吸声和程之逸胸前的倒计时,撕扯着他的内心,时鸣仿佛能看到那些人在水里挣扎绝望的面容,可眼前又是他的爱人。
他喉结动了动,满眼坚定地看向苏建盛。
一步一步地走近。程之逸眉眼微动,他轻轻地摇头,示意时鸣别再犹豫。时鸣把身上的防弹衣脱掉,把特警服脱掉,把腰间的皮带解下来,把凡是带着警徽的东西都摘掉。
眼前是幽深的枪口对着自己,还有苏建盛疑惑的眼神。
时鸣解释:“您上第一节侦查课的时候说过,警察是刀,是剑,除了忠诚不能为任何人,任何事折戟。我一直记得,所以我不敢在您面前带着这些东西,老师,我此刻卸下心中的信仰。”
时鸣轰然跪在地上,决然道:“求您放过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程之逸感觉到神经被针刺戳着,慌神到心碎。苏建盛似乎也没有想到时鸣真的会这么干脆,他居然找不到话来回他。
薄雾的缝隙里照射着胶状的光,此刻多静谧仿佛在审判着所有人。忽然,一阵笑声打破了僵局,苏建盛回头疑惑地看程之逸。
对方的手指拉着炸弹上红色的引线,看着时鸣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十二年前他们惯用这种伎俩把父亲活剐在我面前,十二年后依然要你就范。时鸣,我不会感激你的付出,我只会觉得你很蠢,不及当年的我半分。”
他的目光看向苏建盛:“很遗憾,没法听你亲口说出真相了。”说完,他开始慢慢地后退,最后眼含笑意闭上了眼睛。
再也没有喧嚣了,这是他一直期盼的安静。没有人比他更懂被人威胁的滋味,程之逸不要做这个筹码。他屈起手指用力外拉,忽然间,一阵轻闷声划过,程之逸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掌已经被子弹击着血肉外翻。
苏建盛还未回头,身边持枪的卫士接连倒地。
太快了,唐烬甚至拿着枪还没来得及看清火光的方向,膝盖已经被打穿。
苏建盛在这个间隙,立刻掏出了手枪,跪在地上的时鸣迅速拿起脚边的皮带,朝对方的手腕猛然一抽,手枪直接掉在了地上——
枪声仿佛让雾气都散了去,血色的浸染了最后的荒唐。结束这一切,不过二十秒。
却是有人执念一生的距离。
王骁举着枪指着苏建盛时候,脸上的震怒不比时鸣少,长长的枪管抵着他的心口把人推到了竹屋的外墙上。
“真的是你!那么那么多的学生,他们那么信任你,喜欢你!你……”
时鸣顾不上这些,他从地下拿起对讲机急喊:“拆弹组!严宋,指挥最近的民爆和拆弹组来我这里!快,要快,马上!”
时鸣说完直接去扶瘫在地上的程之逸。王骁这一枪能精准地擦着他的手背穿过,已经是唯一的弹道选择,程之逸的手发着抖。
他笑着去碰了碰时鸣的脸,血色染红了对方的侧脸,时鸣蹲在他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程之逸拉着他的脖子到自己面前,两人轻轻地抵着额头。
“别难受,去做你该做的事。时鸣,今天就算我留在这里,我没有任何遗憾,只是难过,失去的那些记忆。我们相爱本就短暂,结果还丢了那么多美好时光,但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爱你就行。”
说完,他吻过时鸣的双唇。柔软的记忆被触动,时鸣还是忍不住,眸里的泪滑落下来。倒计时依然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极了他们同频共振的心跳。
最后的两分钟,程之逸放开了他:“想听你再喊我一声‘老师’。”
时鸣没喊,他直接从腰带里取出匕首,要去断炸弹的引信。王骁在一旁看到阻止:“你疯了?这种炸弹是断路触发,而且做成多条回路,你剪不对,立刻会引发爆炸,你等一等专家组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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