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后教训你那是要你懂规矩,你竟然还敢顶嘴!来人,给我带下去!”
瑞王妃已经被夏嬷嬷拦住了,怎么也救不了宋南枝,只能看着她被带下去。
她很清楚太后并不会手软,这一顿罚必然是连皮带骨的。
行宫在永安门外,从北玄司过去得小半个时辰,沈洲处理完事务便策马去了行宫。正至酉时末,天刚黑四处皆是彩灯,今夜的宫宴也马上要开始。
宣帝知道沈洲今日会来此,便早早叫宫人候着,领他入席。
可他却推拒道:“劳烦回了圣上,我晚些会过去请罪。”
东福在甬道处等着,见人来了,忙回禀道:“今日太后发了好大的怒,将郡主,王妃,还有世子妃都训斥了一通。”
沈洲道:“她们人呢?”
“郡主无碍,将自己关在殿里。王妃也没去赴宴,正在太后那。”
东福顿了一下,然后缓声道:“世子妃被太后罚在昭阳殿里跪着。”
沈洲面色一凝。
“太后因为前几日的事恼着,说世子妃挪用王府钱补贴宋家的事,罚了世子妃。从未时跪的”
昭华殿里在行宫最西头,从前有好些不受宠的妃嫔自尽于此,最是阴气重。尤其是旁边的槐树晃一晃,那倒影映在门窗上,便似吊了好些人在上面。
殿外上了锁,太后罚宋南枝跪到天亮。
她外头无人守着,她便坐在地上。那半截手臂被她挠得泛紫,有些已经挠破了皮。她不能碰猫,一碰就会起红疙瘩。大夫告诉她,这样的情况若是严重是会致命的。
但一下午过去了,她想着总不至于会死,便也没什么丧气的。
那些摇曳的鬼影,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宋南枝抱膝将头埋在腿上,至夜幕后,她都没敢睁开眼。
宋南枝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门吱呀呀地被推开了。这种情况下,她分不清是不是真的,也不敢抬头看。
脚步声沉缓,一步一步迈向了她。
殿内很空荡,什么也没有,偏偏人还躲在红梁柱后面,那身板又纤细,沈洲险些没看见人。他绕开去寻,便见她躲着那些光,一人坐在角落里抱膝团伏。
甫一听见了动静便缩回了脚,仍不肯抬头。沈洲便顿在那,唤她:“宋南枝。”
这声音太过耳熟,宋南枝心中胆怯顿时消散,抬起了头。只是她闭眼太久,猛地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沈洲也站在阴影里,迷迷糊糊的视线往前,看见两只脚面,她惶然一瞬,再次被吓了一跳。
本能的往后躲,后背却往闷哼一身撞倒了梁柱上。
宋南枝手肘疼,才换来了一丝清醒,她小声问:“世子吗?”
她扶着柱子要起来,却因先前跪着膝盖疼,一时直不了腿,弯着身往前堪堪走了两步险些摔了。
沈洲眼睛清亮得很,也不答话,直接上前将人横抱起来。
身体莫名悬空,宋南枝很是惊恐,她的手无处攀,挣着想要下来,腰间的手臂却将她这条翻腾鱼儿又拢紧了些。
“做什么,还想不想出去了?”沈洲的声音就在耳侧,听着像是不耐烦得紧。
“我没事的,世子放我下来吧。”宋南枝不习惯他这样。
从昭阳殿出去,一路都无人,沈洲抱着人回了歇息的寝殿。春杪陪着瑞王妃还在太后那求情,殿里就两个姚贵妃派过来的宫女,宋南枝不愿她们近身,将人都退了下去。
沈洲见此不解,不知她此时为何又矫情起来,两步上前挑开珠帘。宋南枝坐在床边没动,一头乌发散着,衣服也没有换下来,神色亦有些愣怔。
她抬头看向沈洲,黑眸里漾着细微的水光,声音低若蚊蝇:“我能不去宫宴吗?”
太后罚了她,沈洲此刻要她与他同去宫宴,只怕会遭更多的人审问。【】
她虽行得正坐得端,可那宫宴之上没有人会把她当成瑞王府的人,在众人的心里她是靠着手段才嫁进王府里的。方才在太后宫殿里,她硬气地堵了太后,是因为三叔在朝为官,清誉若损将来便没了立足之地。
可她自己,不受人待见,如何辩解都是无用的,去了反倒会惹来一身的罪名,让瑞王妃为难。
宋南枝不知道沈洲心中所想,他来将自己从昭阳殿里抱出来,到底是因为相信她,还是因为怕自己丢了他的脸,她猜不到。
“我去了,怕有只是让世子难堪。”
沈洲极少见她这样,“怎么,你倒怕起来了?”
宋南枝没回话,只是听着他这样揶揄,眉间轻蹙随即侧过了身子,不去看他。
“就当我是怕吧。”
他又岂会知晓,面对那么多人戏谑逼问和污蔑是何滋味。
秀裙泄落在地,她环膝抱臂,袖臂上的薄衣被猫爪挠出了几根丝线,腥红入肉的指痕从袖口里延申至手腕,与她那杏白的袖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洲觉得刺眼,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那袖口垂落,露出一截腕子,惊目的数条抓痕还渗着血。宋南枝拢紧了袖口,急着抽回了手,心中觉得狼狈难堪,面上却淡声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猫,起了一些疹子而已。”
沈洲脸色黯下:“谁弄的?”
宋南枝看他的目光有些恍然,不知他怎么这般生气:“这与世子无关。”
三叔的事本就是她自己出的主意,惹来这今日这罪,也是因为她那日逞了口舌之快,她早就预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