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福刚送走许嬷嬷,回头见沈洲已经把人往书房里领,一阵吃惊:圆得还挺快!
沈洲将匣子里的名帖都过了一遍,道宋南枝准备得很仔细,只是那些人里有许多没必要的人。然后他便将好些人的名字都划了。
宋南枝不知为何,便问了一句:“这些都是按籍册上来写的,寻常时候瑞王妃也与这些官家夫人们有来往,这般划了岂非让人难堪。”
他几笔又划了一些,眼里满是不屑道:“不过是一些虚假攀附之人,纵然不满,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宋南枝默了声,垂着眼皮,不再多问。
沈洲停了笔,反应过来这话似也对她说过。想起她伶牙俐齿地回自己,如今听完闷着脸,倒显一副委屈模样。
他解释道:“既然是寿辰宴,便不该是他们这些人起心思的地方。”
瑞王府的寿辰宴,皇亲贵族皆会前来贺寿,倘若成了他们的利益场地,便让那些人又有了参奏自己的由头。此事他早该说了的。
宋南枝细细一想也觉得不太好,轻应了声,然后便要去将那些留下来的帖子收起来。
沈洲让于她位置,不慎踩了一脚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帖子,鞋印落在那簪花小楷上,他凝了一瞬,将其捡起来。
他方才见每张帖子上都留有几行小字,虽是簪花小楷,却也写的骨力遒劲,想是费了些功夫,不想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了。
沈洲道:“你倒也不必事事这般费心,都交给管家便是了。”
宋南枝抱起匣子,“无妨的。”
想起她日前经常出门晚归,沈洲突然问道:“你寻常出门都去做什么了?”
宝斋一事宋南枝并不想说出来,毕竟嫁进王府后还在外抛头露面开铺子是不被允许的,遂回道:“只是女儿家的一些事,也并非是天天要去。”
沈洲见她眼神有些不定,显然是隐瞒了什么,却也并未揭穿。
待人走了,才唤来东福道:“平日出门派人跟着吧。”
并非是要知晓她些什么,只是若遇上丁齐那样的人,任她嘴皮子厉害也必然是要吃亏的。
第二日一早,沈洲进了宫。
关于江州知县供词一事,三皇子一党不肯罢休,五皇子一党表面上似劝和,实际是在暗中拱火,势必要宣帝将那份供词寻出来做一个交代。
至于太子在养伤,对于他们争抢弹劾之事,似两耳不闻,丝毫不理会。只暗中叫人将先前控制兵马司行刺暗杀的证据,提前准备好了。
这事沈洲不敢妄动,却给了太子机会。
宣帝一边担心太子参与其中混乱朝局,一边又恨其不争,只养个伤便干脆不理朝政之事了。怕他从固州回来失意,要将内阁首辅的女儿选作太子妃。太子怎么也不同意,父子俩再勤政殿吵了一架,最后被禁足在东宫。
加上前朝余孽四处作乱未平,宣帝这头疑心了大半个月终于觉得疲乏了,将查江州供词一事丢回给了沈洲,要他从宋昌平的嘴里挖出东西来。
问出来了自然是好,问不出来诏狱里面的刑具又能受得住几天?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既然宋昌平逃不了干系,所以宣帝的意思是便让其顶了罪,同时也是在给沈洲自证的机会。
出宫前,太子召来了沈洲,直言相问:“你那十日到底去了哪里?别告诉孤,你单只是为了崔三郎之事。”
宣帝要宋昌平死,沈洲执意要救,便有可能扰乱他的计划。太子现在摸不透沈洲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如今全无往日的果决雷厉。
“固州几番遭遇行刺,孤知道是你的人暗中相。可既是如此,你与孤之间又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沈洲仍不作答,只道:“放心,自会与殿下无关,也碍不着殿下半分。”
太子被他一哽,拿他全无办法,只是今日非要问他个答案:“父皇今日见你,想必也是要你做决定,可我观你这般反应,是打算全力保下宋昌平?”
突然离开京城十日,除了查崔三郎的案子,想必也是为了宋昌平去的。除此之外,太子想不到别的缘由。
因为还在禁足,太子不便久留沈洲,身边的小太监提醒了一句,沈洲便当即作揖告辞。
太子沉了几息,心中已是了然。
只是再抬眼瞧他一身墨色官服时,叹了一句:“北玄司向来都是将活人判死罪,有进无出,孤道这职位最适合你这性子,却不想你还有如此宽情的时候!”
太子说这话时又想到了纪良娣,又想起如今被禁足的处境,自答道,“不消说,夫妻之间,也当是甘愿。”
落日余晖顺着墙顶的一小方口照进来,宋昌平佝偻着身躯坐在下方,玄卫将其的镣铐给摘了,便是身负重伤,亦躬身行了礼:“世子。”
沈洲将其扶起,“供词一事,我会尽快处理好。”
宋昌平摆手,肃然道:“下官都明白,还请世子莫要强求。”
宣帝性情不定疑心专权,若执意要救自己恐无端遭牵连。若他真的想为自己辩解,当初也不会将供词一事隐瞒下来。
宋昌平又是一揖:“若是可以,下官只想求世子一事。”
沈洲亦回一揖:“但说无妨。”
“枝儿自幼性子倔强,倘若有得罪世子的地方,还望世子宽宥。”
宋昌平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性,虽从小不用人操心,却也是极其固执的人,想必这些时候因为自己的事一直麻烦了沈洲。
又想起宋南枝先前一直纠缠过沈洲,又致歉道:“当初圣上要流放纪太傅一家老小,枝儿为求世子多有得罪,下官代她给世子赔不是了。&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