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在七巧村那次是没有的。
黑暗中,听觉愈发灵敏起来,宋时祺均匀的呼吸好像就在耳边,宁玉侧头去看,只看见他黑暗中侧脸的剪影。
看着看着,宁玉觉得屋内有些闷热。七月的天气确实是热,接连下雨空气潮湿,温度升升降降没个规律,外面的雨声也惹得他心烦意乱。宁玉踢开被子,被空调冷风一吹,才觉得好受一些。
最后是怎么睡着的他也忘了,反正失眠到大半夜才慢慢静下来,悠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宁玉是被宋时祺起床的动静吵醒的。也不算吵醒,只是手臂搭着的东西突然动了,宁玉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宋时祺背对着他穿衣服,脑子逐渐清醒之后,宁玉才发现不对。昨晚明明两人一人一边睡得工工整整,今早怎么跑到一边去了?
宁玉手臂挨着床的部分还残留着余温。
宁玉大惊,他昨晚什么时候滚到这边来的?!
宁玉保证,自己睡觉非常老实,绝对不存在趁人之危的情况,但事实告诉他,他昨晚抱得非常舒服满足的人,是宋时祺。宋时祺应该还没发现他醒了,搭上外套要下楼,走到门边突然停住,宁玉背对着房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宋时祺却突然出声:“早点起来,早饭很快”
宁玉脸颊发烫,这宋时祺早就知道他醒了!但转念一想,这事儿说来是有些尴尬,但两人都是大男人,抱抱怎么了,就当交房租了。
宁玉闷声闷气道:“哦。”
然后就是开门关门声,片刻后,厨房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宁玉坐起来,深出一口气,方才的脸颊发烫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但他已经说服自己,不就是抱了一下吗?那又怎么了,自己这里免费给他吃免费给他住,就算真想干什么
宁玉干咳一声,只觉得又要发烫起来。
收拾收拾下了楼,天仍旧灰沉沉的,雨一夜未停,到早上倒是变小了一点,空气带着水汽。青梧在回廊处打坐,听见声音也没睁眼,只道:“劝你多少次了要早睡早起,没事跟我一起打打坐,你那身子骨真不知道怎么撑到今天的。”
宁玉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又往厨房走,一进去就看见除了宋时祺之外还有一个人,正偷偷摸摸把碗里用来打豆浆的豆子往自己嘴里塞,旁边是宋时祺买好的菜,其中有一只鸡,被咬去一大半。“阿豆,”宁玉走过去,看着碗那只鸡,又看向他,“大早上你就饿了?”
曾阿豆先是吓了一跳,腮帮子快速动了几下吞下去,宁玉又道,“这鸡还是生的,你吃这个做什么?”
曾阿豆有些不好意思,宋时祺也过来看看,看着那只鸡被啃得不成样子,有些无奈,“你不是说过来给我打下手的吗?”
曾阿豆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啊不对,是,我是来给你打下手的,但是我看见吃的我就忍不住本来只是想吃一口的,吃着吃着,它就变少了”又是天性,宁玉听见宋时祺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碗,道,“算了,下次想吃东西,记得弄熟。”
宁玉往外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转身看着曾阿豆,果然他又伸手想端那碗豆子,余光瞧见宁玉停下脚步,又连忙放下手。宁玉也叹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曾阿豆从前饥一餐饱一餐的,看见食物难免动心思,他道,“这豆子也没熟,你吃点别的吧。”
吃过早饭,几人就准备出发去曾家巷了,宁玉查了地图,这地方说远也不算远,说近却也不近,开车大概两个小时。当时曾阿豆说自己跑了好几天,是因为前几天一直在老妖怪的追杀下东躲西藏,后面又因为受了伤,要不是求生欲支撑着他,怕是真要死在半路上。
老规矩宋时祺开车,但这次坐在副驾的是青梧,原本她让宁玉不要客气,推脱着坐上后面,和小叶子挨在一起。还没半个小时青梧就受不住了,所谓的“晕车”把这位神女折腾得面色苍□□神萎靡。宁玉坐得好好的,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摸过来,只听青梧强忍着反胃的难受,艰难吐出两个字——“停车。”
于是再度启程之后,青梧不争了,乖乖坐在副驾,一路直达曾家巷。
宋时祺找了个地方停车,宁玉借机观察了一番这附近的构造。这地方就是一片范围很广的居民区,到处都是小巷子,大多数都以姓命名,除了曾家巷,还有什么刘家巷、李家巷这些巷子纵横交错,抬头是乱七八糟缠绕的电线,低头是苍蝇横飞的垃圾堆。
还没靠近,空气中的酸臭腐烂味已经弥漫过来,青梧脸色更差,捂着鼻子后退几步,“那个反正只是一只妖怪,你们出手就好了,我先回车上!”本来就又晕又恶心,被这味道一冲,青梧更加难受,宋时祺把钥匙给她就连忙上了车。
雨水打在伞面上,声势浩大。
这么大的雨,也没什么人出门,耳边就只剩下雨声。
宁玉看向曾阿豆,指了指前面:“带路吧,这地方,导航进去都得多转两圈。”这些巷子实在是交错凌乱,宁玉直接关了导航。曾阿豆却是从下车之后就开始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尤其是听见宁玉让他带路这种话,吓得恨不得转身就跑。
宁玉和宋时祺交换了个眼神,宋时祺便道,“那你走在我后面,给我指路吧。”
曾阿豆悄悄松了口气,点头应道:“好。”
于是宋时祺宁玉打头阵,身后是曾阿豆和小叶子,七拐八拐了几分钟,旁边门牌号上的牌子终于从李家巷变成了曾家巷。这巷子不算窄,但由于几个垃圾堆已经满得溢出来,加上冲过这些垃圾的雨水变得浑浊不堪汇成一道道水流流向下水道,半边巷子都被污染,剩下半边也就显得局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