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行业黑话,正话反说,尤其是在看见纽曼男爵故意露出的不满神色后,他就明白他猜对了。
凯尔正欲再加把火,就听见身侧传来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名女孩从自己身侧锵锵锵的走过,径直来到纽曼男爵面前,背对着凯尔,他只看到了那热浪一般泄下来的红发:
“父亲,您不觉得这话说出来很失格吗?”
没想到自家女儿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他挠挠头,反倒像是个被母亲管教了的孩子一般,长叹了声,微微拔高音调:
“可是雷哲伯爵确实是个很危险的人啊,虽然我确实挺瞧不上他的。”
凯尔也是饶有兴致的从背后观察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感觉这女孩有些熟悉。
他一时间还挺感慨的。
毕竟前世lgbt和另一批不能说出名来的迭buff群体,都开始在人联体内呼风唤雨,试图说服一切不服了。
本来以为自己对这些现象已经习以为常,但现在,这样一个女孩却在此时突然跳出来,就像是手持长枪的骑士一般杀了进来。
没有多说什么,言辞也不算锐利,但那昂首挺胸的骑士手持长枪,瞬间撕裂其乐融融的氛围,将枪尖指着那个对你说话的人时,你不知道她是否曾留意你,但你会信她。
一如此刻,背对着你的她,那双惊鸿一瞥的漂亮的眼眸你看不见,但临近正午的阳光倾泻下,那长发散开来,像是积淀了时光的陈酿葡萄酒般。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女孩,像是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一般,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以至于之前一直在说骚话的纽曼男爵一时间讷讷难言。
凯尔正欲劝说什么,缓解一下,便听到女孩清声说道:
“父亲,订婚的事女儿已听温莎阿姨讲清,既然是您发起的请求,哪里能临到关头失信于人。
父亲,还记得您当年刚册封时,我曾经问过您,为什么有的人是贵族,有的人是平民,而有的人却成为了奴隶,现在我们家成了贵族,是不是以后我们就不一样了。
您可还记得您当初是怎么告诉我的吗?”
纽曼男爵一时失神,想起了当初自己刚被册封的时候,上蹿下跳的,人都快乐疯了,当天就带着埃兰娜去了一家以前他不敢轻易去的餐厅。
虽然和雷哲伯爵招待自己的赛丽亚赛马会所不是一个层次,但那家餐厅也算是当地有名的奢华之所。
那些过往曾是贵族家庭但后来破落了的人家,为了维持住面上那张脸,出门前还用猪皮给嘴上抹上一层油,显得在家大鱼大肉,一如既往的富贵。
这样的非世袭贵族、骑士阶层在他当年东奔西跑冒险的时候见了不少,每当那些已经被逼得下海冒险的蠢货们蹲在甲板上和自己吹起过往家族昌盛景象时,就时不时拿那家餐厅说话。
“你知道吗?英基兰斯最大海港上有一家叫【弥赛亚】的餐厅,是当地贵族最喜欢去的餐厅,听说还有接待过公爵哩,没和你们这群泥腿子出航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去那里。”
那些人总是这么说。
说多了,年轻的纽曼就上了心。
隐情
那天,当得知自己被册封成贵族的时候,刚好和年幼的埃兰娜路过海港,惦记起这事,就拉着她去了那里。
“为什么有的人是贵族,有的人是平民,而有的人却成为了奴隶,现在我们家成了贵族,是不是以后我们就不一样了。”
那时坐在自己桌一侧,普通的一家三口中的母亲扭头看向他来,脸上带着敬畏和憧憬。
身为超凡职业者的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对夫妻手上的老茧,这样的体貌,显然并不可能是这家餐厅的常客。
看他们身上有些老旧且洗得干净的衣服,应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方才来到这家餐厅……一如他和埃兰娜一般。
那一刻,他看着他的女儿这般说……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纽曼男爵畅快大笑,对着从小被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埃兰娜,非常认真的说道:
“那时候我问你,你的房间是不是刷着不同颜色的油漆,其中你最喜欢的红色涂的最多。
你说,‘是的,爸爸’。
我说,如果我把其他颜色拿走,只给你墙上留下一种颜色,和前一种比起来,你喜欢哪样?
你说,‘不,爸爸,我喜欢,因为它们都很好看’。
然后我告诉你,‘伟大的至高造物主创造了不同身份的人,或许就是觉得墙上只有一种颜色也过于单调了吧?
也许至高造物主创造出不同身份、样貌的人,就是要让我们欣赏真实形态下真正的美,而贵族的美学就是庇护自己的领民。
所以你要成为一个对自己领民有用的人,一个不会排斥不同身份者的人。从来如此,事实更应如此。’”
听见纽曼男爵这番话,女孩轻笑出声:“既然不会排斥不同身份者,父亲大人此时为何还要犹豫不决,为何因一位伯爵而轻贱了自己的信念?
既已定下婚约,便绝不因他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失信于人,此时就应是我践行您教导的时候了。”
见了这父女间的对话,凯尔一时也为之动容。
好一个烈性的女骑士。
不,应当说是虎父无犬女。
反倒是自己心中想法颇多,不够大气了。
纵然说将纽曼家绑定在自己战车上,也不至于直接遭到来自雷哲伯爵的暗害,但想要做出这个决定,那也是要相当大的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