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鲤鱼妖自从有了神智便是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如此被人惦念过,十分好奇,便变了人的样子,谎称自己遭劫,又没了记忆,不知归处,便跟上了刘大娘。
他白天跟着走路,夜里才能下水,身上干得难受,也曾有过不告而别的念头,却每每被刘大娘的关怀打动。一路下来,相持相扶,渐渐地亲如母子,于是便随着她在双影村住下了。
然而这三年来,虽然他极力尽孝,然而刘大娘终究年事已高,再加上以前照顾傻儿子累下了病,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直到有一日,他如往常般在这明镜湖中捞鱼虾,无意间发现了一条水道,从中进去,竟发现了一座仙人洞府!
看到此,谢红苗与郎玄对视一眼,料定这便是那云中君遗迹之所在了。
程凌霄连忙左右翻看,细看那画中形状,只见下水处岸边大片苍苍蒹葭,水道口又碎裂着一些巨石;再看那鲤鱼妖画的,他在洞府之中只发现了一石函的竹简,检视后带走了其中一片……当即一点头,起身向外掠去。
谢红苗知道,她是要向高寒月禀报去了。
这手头的画册还有好几页,他便静静坐着,和郎玄继续看下去。
那鲤鱼妖找到一石函竹简后,除去斑驳的部分,记下了一些能够辨认的字,请教了好些人,最终确定其中这片上的“灵根”、“滋养”等与身体有关。
他认定是仙人指点,回去洞府磕了三个响头,便将这一片留在了自己身边。
但他是妖,本能地也知道自己的灵力来自何处,又与性命攸关,几番犹豫,仍是下不了决心。
直到刘大娘昏迷前对他说了“谢谢”,而他发现了,原来对方的枕头下压了一片自己的红鳞……
于是他痛下决心,剖开了自己的腹部,割出了一部分灵根……
谢红苗看完这最后一页,合上画册,揉了揉自己酸涨的鼻子。
原来这事并不是他第一次为之……难怪之前那鲤鱼妖显得那么虚弱,面对赵大力的踢打甚至无力反抗……
而最后的结局却又是如此地教人心酸。这一人一妖,都是心地善良,却又命途坎坷。
而鲤鱼妖临死前的不甘,更让他耿耿于怀,这片竹简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鲤鱼妖发现的真的是云中君的洞府吗?
正在思量,却听门口有人“哈哈”一笑:“红瑶啊红瑶,你这是哪来的气运啊!收徒个个都是单灵根,下山做个任务还能发现云中君的遗迹!”
回头看去,正是四大长老之一,圆脸笑呵呵的冯同流。
平时里他主持帮派事务,相当于是副掌门,此时亲自前来,可见十分看重。然而还未开口招呼,却见那矮胖身影之后,还有一个身着青衣、长身玉立的人……
谢红苗睁大了眼睛:“……师父?”
沈青珉微微一笑,仍是清雅之仪,君子之风:“红瑶,别来无恙?”
就这样,修仙各门派的人陆续到齐。最后来的是御兽门的门主袁啸山,傍晚时分方姗姗来迟。
只见一顶高轿分别系着仙鹤、雄鹰、鸿雁、鸾鸟四种鸟类,展翅蔽日,最后飘飘然落于双影村,引得村人们连连惊叹。
而修仙三大派的宗师齐聚此处,对其他修仙者而言也是难得的盛会,众人纷纷上前见礼,倒将谢红苗挤到了外围。只遥遥见到畲伏阴和熊大力一左一右,候着一个戴着面罩、身材佝偻的老者出了门帘,双手细长地垂在两侧,竟然也是坐着轮椅的。
想到以前冯同流说的袁啸山练功走火导致了形貌变样,心道难怪如此。转眼见到身边的郎玄默默地皱了皱鼻子,好奇问道:“怎么了?”
青年明显露出不快的神色:“他的味道……腥臊、难闻。”
谢红苗想到自己初次拜会袁啸山时他房中过分浓郁的水果香气,暗自赞同,随口想把话题带过:“哦,那你喜欢什么味道?”
却见青年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过来:“你的。”
谢红苗:“……”
倒把自己闹了个无言以对。
修仙者们齐聚明镜湖畔,首先开口的是高寒月,因她是信号的发出者,也是最先在这村中的,当下将前因后果简要说了,并举起画册:“根据那鲤鱼妖的记录,他寻到的遗址就在这湖下,只是具体所在,还需探明。”说着遥指那生长着茂密蒹葭的一岸。
她面朝着所有兴奋的、期待的、紧张的、不安的种种面孔,神色却始终是淡淡的清冷,“但水下情况不明,且我手中不过三颗避水珠,便由我们三大派的主持者下去,可有反对?”
下面的小派人员无人异议,反倒是几个声音高喊:“修仙三大派的前辈宗师们在此,我等自然信服。”
高寒月点点头,于是将避水珠分别给予沈青珉和袁啸山,三人含于口中,很快三个带着蓝光的气泡便消失于粼粼的湖水之下。
等了约半个时辰,湖面上倒映的夕阳已换了月升。
一个气泡上来,却是沈青珉,眉眼弯弯向岸上的众人宣布:“已寻见了云中君的遗迹。但洞府狭小,容不下多人,且受湖水浸泡侵蚀,大多都已朽烂,只余一些竹简存放于一个石函中。沈某先上来带个信,诸位今夜稍作歇息,明日清早我等三人必将研读而得的讯息告知,言无不尽。”
如此一来,岸边等候的修仙者们气先泄了一半,谢过后便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窥见私情
谢红苗望着沈青珉再度下潜,唯有程凌霄还守在湖边,眼望湖水没有丝毫想走的意思,便同郎玄先回了双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