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月的手抬起,却微微颤抖着,停在了半空。
只要她不愿意,只需一个动作,便能将程凌霄当场击毙。
而她却没有那么做。
谢红苗的头脑一片空白。
师父警告
如果说之前高寒月和程凌霄话中的“知道错了”和“十九年前白头”引起了谢红苗的疑惑警惕,那此时的所见所闻便是夺去了他的全部心神——修仙者、同为女性、还是师徒之间的……背德之恋……
因为震惊而不自觉地张了嘴,下一刻舌尖却尝到了温热的微咸的味道——郎玄的手掌还在,自己还不小心舔到了!
而自己手心出的汗还吸在对方的手背上!
幸而青年性情稳重,没有出声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靠在自己耳后的呼吸停了一瞬。
羞耻、紧张、恐惧、困惑,种种情绪纷至沓来,谢红苗要用力咬着舌尖,才能将之暂且压下。
此时此刻若有闪失,他很明了,明天沈青珉来说不定带走的就是自己冰冻的尸体。
好在下方的二人此时也正是心神不宁。
只见高寒月脚下一动,退了数步,率先分开了彼此:“够了!凌潇,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徒儿。今日之事,不得再提!”说罢转身不见。
但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不复平日里的沉静。
程凌霄则站在原地,怔怔地不语。
过了一会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将方才替高寒月拭泪的手指在自己额前贴了贴,仿佛露出了一个笑,也跟着展开身形,追出门去。
庙里就只剩下了另一个不知所措的师父和他的徒弟。
待二人走远,谢红苗忙从郎玄怀中挣脱出来,跳下了横梁。
面对随之跃下的青年,皱紧了眉:“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听到了吗!”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台词和高寒月的那么像……
他此时一团情绪正在膨胀、发酵、纠结、冒烟,幸而青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谢红苗道,“我们赶紧离开。”
却在下一刻,被方才唇上的热度裹了手。
青年拉住了他:“等等。”
“又怎么?”谢红苗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说!”
对方漆黑的双眼却毫不退避地望过来:“你的耳朵还很红。”
谢红苗:“……”
不知道为什么,郎玄这个人,总能一句话,就刺破他人的防御力场。
谢红苗走了几步,走到了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把脸埋进了手中。
等到情绪平复了方才离开。
回到双影村的时候,天边已有了鱼肚白。
歇在这里的修仙者已经陆陆续续起来,迫不及待地往明镜湖边去,谢红苗便也跟上。
到了那边,已聚了一些人。而且除了高寒月和程凌霄,沈青珉和袁啸山也都已上了岸,此时正各自被冯同流和熊大力他们围着,嘘寒问暖。
见人到齐,沈青珉含笑致意,将手中的一个石函打开,露出里头零落斑驳的竹简,递予众人:“这便是云中君遗迹中唯一的残留,但是年久又遭水泡,很多字已难以辨认了,请诸位查阅。”
众修仙者自觉地站了几组,小心翼翼地接过看起来,看过之后却只是面面相觑、相对摇头。
沈青珉看着这石函转了一圈回来,恭敬地递予高寒月:“云中君遗迹由高师姐率先发现,今后便由贵宫保存。”
却被高寒月抬手挡了回来:“不,不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乃是你的徒弟徒孙。”说罢远远地望了过来,一点头。
谢红苗忙也还礼。
沈青珉也微笑着看过来:“红瑶也是走运。”当下道,“既如此,沈某便将此物带回追云派了。”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道:“是啊,三大派关于云中君的收藏颇丰,远胜我等平生所见,所以昨夜究竟有何发现,还是请沈仙尊告知。”
“好,”沈青珉爽朗接道,“昨夜沈某与袁师叔、高师姐互相参详,确有一点讯息值得注意。之前人食妖物,要么无事要么爆体已为诸位所知;而这竹简却记录了一事:若是妖物食了同类,则无论属性是否相合,都将强健体魄、延年益寿、滋养灵根、增强功力。”
前头的内容倒还好,但听到后面的“滋养灵根、增强功力”,众修仙者的脸色红红白白,纷纷变得凝重起来:“也就是说,妖不仅比人多了一样无需修炼、自动吸取灵气的本事,而且还能通过同类相食壮大自身?”
沈青珉的神情也跟着端正肃然:“正是。先前云中君的真迹也有片段提到过‘上古妖王’……或许也由此来。”
众修仙者纷纷骚动起来:“那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沈青珉淡淡摇头:“但那是千年之前,人尚未习得修仙之道,方有妖物横行天下;如今有诸位坐镇四方,守护太平,它们绝成不了气候。”说着躬身抬手,竟向在座诸人团团行了个礼。
众修仙者忙也跟着还礼。如此一来,氛围便变得松快了些。
虽则赶来一趟没得多少好处,但风云盛会,能与三大派的宗师面对面说上几句,也是莫大的荣幸与安慰,于是众修仙者又来来回回地一通恭维行礼,渐渐告辞散去。
高寒月与程凌霄转瞬消失,御兽门的飞鸟之驾也消失于空中,谢红苗见人都走了,这才欣喜又有些忐忑地上前,向沈青珉行礼:“师父。”
面对着这位地位超然又对自己特别关照的人,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变得柔软而乖觉:“师父这次是正式出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