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让我自己选择带教老师,承言哥哥,我想选你。”钱依诚从书包里拿了文件袋,递到简承言面前,却见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角莫名压得有些低。
姜柯源坐在工作台前,打字的时候,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我就出去和朋友聚一聚。
聊天框上很快便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姜柯源眼疾手快,趁着简承言还没把消息发过来又急急忙忙地补了一句——我回国这么久都没和朋友聚过,今天还不去是不是不太够意思?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重新变回了“说教大王”这四个字。姜柯源啧了一声,准备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能屈能伸地调整到“狗腿”模式——这些天让简大律师洗碗洗得这么辛苦,今天就算放个假啦~钱依诚看着简承言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本来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此刻凭空多了一丝丝寒意。
简承言刚准备退出聊天框,那边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下午好好工作哟,么么哒~附加一个嘟嘴亲亲的表情包。
他面上没有波澜,按灭了手机,重新看向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刚才在处理一些事。”
“哦,没事儿。”钱依诚推了推桌上的文件夹,“我想选你作为我在恒信的带教老师。这里面是我准备的简历。”
透明文件夹里有着一叠a4纸,简承言拨开搭扣,拿出了那叠用回形针夹在一起的文件。
开头是一份模式化的简历,他一目十行地扫过,翻了翻后面附加的那几张纸,都是些获奖证明。
实话实说,钱依诚的这份简历放在整个法律行业内都能算是漂亮,各项经验履历都很丰富,专业课成绩也很不错,能接手到这样的学生,恐怕会是许多律师梦寐以求的。
简承言将那份文件翻回首页,重新放回文件袋中。
对他来说,成为钱依诚的带教老师,背后种种综合考虑,终究还是弊大于利。
“怎么了,承言哥哥?”钱依诚来找他之前,是做好了绝对不会被拒绝的准备的。毕竟从她的角度来看,自己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相当优秀,比起律所这些年新招的那些应届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简承言之前也不是没有担任过带教老师,他应该不会,也没有理由拒绝。
“我恐怕不能成为你的带教老师。”简承言拿起那份文件,朝着钱依诚的方向推了推,微微摇了摇头,“律所虽然成立不久,但除了我和钱老师之外,还有一位高级合伙人和另外两位合伙人,你不用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可是我想跟着你往经济纠纷方向发展啊。”钱依诚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另外三位老师的专业方向都不是我考虑的发展方向。”
钱依诚有些无措地看着被推到面前的文件夹,下意识抓了抓怀里的书包:“承言哥哥,是不是因为我是女生,你觉得我可能对数字方面不敏感,所以……”
简承言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妄自菲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来都不会用性别来衡量一个人的能力。”他抬手,手指在自己和钱依诚之前转了个来回,“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别的先不说,你的父亲是我的老师,如今我又成了你的老师的话,光从中国人自古便尊崇的辈分关系上来说,是不是就已经乱了?”
钱依诚从小就是被钱铭森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又初入社会,简承言不想这么早就让小姑娘眼中的乌托邦破灭,选择了最委婉折中的方法解释道。
“可是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啊……”钱依诚脑子里的那根筋还没来得及转过来,下意识想要反驳简承言的说法。
“对不起。”简承言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递给对面欲哭无泪的小姑娘,“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这边钱依诚程门立雪般地在简承言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下午,搞得简承言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搬出钱铭森来给小姑娘做思想工作。
那边姜柯源完成一天的工作,美美准时下班,还在地铁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滋有味地在手机上和白赋暄聊得热火朝天。
一别六年,两人平时隔着六七个小时的时差,又有着各自的生活,联系一年比一年少。这次姜柯源回国已经三周多的时间,却正好遇上月末月初白赋暄最忙的时候,两人见面的时间只好一拖再拖,终于在今天完成了“会晤”。
一顿烤肉吃了将近四百,又喝了四大瓶啤酒,可还是不过瘾。白赋暄于是叫了代驾,转个场子再战。
姜柯源坐在吧台前,看着白赋暄熟门熟路地绕进吧台后,从柜台上拿了两瓶酒,动作熟练地调起酒来。
“你还会调酒?”他其实酒量不怎么好,但胜在上头慢。此刻坐着车一路从商场摇摇晃晃到这里,脑子已经有些混沌,半撑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白赋暄调酒的动作。
白赋暄和他朋友这么多年,也知道姜柯源的酒量,调了一杯没什么度数的鸡尾酒,末了又往上面撒了些水果味的跳跳糖,推到他面前:“这家酒吧是我开的,你忘了吗?”
“嗯?是吗?”姜柯源只剩下一半的思考能力,也懒得再去记忆里搜寻,端起那只马提尼杯看了看里面天蓝渐变的液体,皱了皱眉,“你拿这种除了好看其它一无是处的酒给我喝?”
酒杯被放下的时候,液体溅起,冰块上的跳跳糖啪啪两声热闹了起来。
姜柯源趴在吧台上,下巴垫着手背,看着噼噼啪啪掉落在桌面上的跳跳糖,眼神有些失了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