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老太婆,她自己也是女人,也生过七个孩子,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产妇之所以口子这么大还感染,就是因为胎儿太大,看生产记录上写的,十斤的孩子,比巨大儿还大,这样还想顺产,那罪遭的,清音一个女性都没眼看她撕裂的地方。
医生让住院,是骗他们钱。
医生让剖宫,是想害他们家太子不聪明。
好好好,高血压没事儿?那就让她尝尝高血压的滋味儿。
消毒完毕,开始上敷料,清音看着上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真的是一点想生孩子的冲动都没了,孩子是老x家的,命可是自己的。
“护士,你说我婆婆的情况……我是不是就暂时不用出院了呀?”
“少说也得住十天半个月吧。”清音下手的时候就有分寸,“你安心住着,配合治疗,孩子在家有你几个姑姐照顾。”
老x家可舍不得他们的宝贝金疙瘩挨饿。
产妇点点头,或许是看清音面善,在病房憋坏了,居然絮絮叨叨说起他们家里的事,哪个姑姐小气,哪个姑姐像婆婆,哪个姑姐刻薄,她怀孕期间哪个姑姐给送过啥便宜的东西,哪个姑姐空着手来……
清音正好手头没事,心想就当陪她聊两句解解闷,可听着听着,咋感觉不对——反正就是除了她男人,其他人都不是好人呗。
“你爱人……”清音犹豫要不要点破。
“我男人可好啦,你别看他话不多,但对我好着呢!”女人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清音的斗志,忽然就在这一瞬间没了,“好男人能在照顾你的时候比你这病人起得还晚?”
查房的时候他就在睡,江主任都没能把他叫醒,女人还说别叫他了,他这几天累坏了。一直睡到查完房换药,医生说啥他都没听见,一说要看伤口就跳起来拦着。
“好男人会心疼钱不让你继续治疗?”
女人的脸色一变,“嘿,你这护士咋回事,俺男人好不好俺还能不知道?”
清音翻个白眼,欧克欧克,算她多管闲事,你要哄抬猪价那你就受着吧。
真的,她清音的乳腺也是乳腺。
“你这女同志真是……小清医生也是好心,你咋好赖不分?”就连旁边床上的婶子都听不下去,插嘴道。
清音记得,这婶子之所以住产科病房,是因为她不想跟其他男病人混住,家里又有点关系,科里就把她调到只有女病人的房间来,生的病好像是慢性胰腺炎,这几天就准备做手术。
“婶子您听听她说的啥话,俺男人对俺好不好她能比我还清楚?我看她就是想挑拨我俩关系,巴不得我俩离婚呢。”产妇越想越气,“都说宁毁一座桥不毁一桩婚,要不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我都骂她了。”
“你得了吧,就你家男人那样的,也就你当宝贝。”婶子也有点来气,这几天她提前来住院本来是想换个环境养养,谁知道这陪护家属进进出出,又是喝酒又是撒尿的,她都快烦死了。
“你说这几天他累坏了,那你知道他在你睡着后干嘛吗?我昨天都听见了,出去跟人打牌呢,打到凌晨四五点回来,不累才怪!”
“那天晚上他不在,你以为你的针水打完了是谁帮你叫护士的?”
产妇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却找不到语言,她能不知道男人打牌吗?不仅打牌还输钱了,可她觉得那是男人都有的毛病,只要对她好就行,譬如说赢钱了给她买半斤糕点,给她扯一米的确良,这不是对她好啥样的才算好?
婶子冲清音摇头,“算了,小清医生忙你的去吧。”
真是无药可救!
清音冲她感激的笑笑,“行,那婶子有什么就叫我。”正好也是江主任管的病人。
从那以后,清音进这间病房就只把自己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换药机器,跟产妇多说一个字都算她输。至于送去内科的老太太,那当然是就在内科住下咯,虽然一套检查下来也没发现中风,也没脑出血病灶,除了血压高点,经常叫头晕,跳得比年轻人还高,每天没少惹事。
“可就是脖子和脑袋是歪的,手脚也用不上力,你说奇不奇怪?”中午吃饭的时候,毛晓萍把这当奇闻聊。
清音嘴角淡淡的,“是挺奇怪的。”
“我猜啊,大概是报应,她儿媳妇都子痫了她还不让住院,你看这不就让她也得高血压了嘛。”母子俩大闹外科病房的事,内科那边也知道了。
“在你们那边大闹,来了咱们内科也不安分,一会儿嫌扎针扎疼了,一会儿说针水打多了咱们就是为了坑钱,一会儿又说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咱们医院就是想骗钱,把我气得哟,幸好不是我管的床,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喷她。”
清音给她分了半个油饼,“消消气,以后遇到的奇葩只会更多。”要是每一个都这么气,那不用多久就乳腺增生甲状腺结节月经不调了。
她记得自己刚实习的时候,就有同班男同学气不过,脱了白大褂跟家属打架,结果嘛,受罚的肯定是实习生,后
来那男同学连毕业证都没要,转行了。
她算是知道为啥江主任总是面无表情不愿多说话了,遇到这样的奇葩再好脾气的人也得暴走,但职业道德又约束着,不能真把人怎么着,一来二去干脆就选择做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