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秋葵一愣,细细听了半晌,迟疑道,“好像……是有些声音,听不真切。”
秋葵扶着姜蕙坐起来,为她披上斗篷,重新掖好被角,又端来杯温水伺候她喝了,这才道:
“主子,奴婢去外面看看,问问庆丰。”
姜蕙正要点头,便见平姑姑引着一身太监服饰的庆丰脚步匆匆进了内室。
庆丰为人一向妥帖,即便知晓她醒着,也不会深夜前来打扰,姜蕙微微蹙眉,询问道:“出了什么事?”
庆丰低头行礼,语气有些仓皇:“主子,前面两仪殿走水了。”
“什么?”
姜蕙一惊:“陛下可还安好?现下是什么情况?”
“陛下无事,移驾紫极殿了。”庆丰擦了擦脑门的细汗,强自镇定道,“现下火已经灭了,禁卫们包了半个皇宫,咱们宜春殿的侍卫又加了两队,好些老大人也到宫中来了。”
听到皇帝无事,姜蕙松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时候。
她重新倚靠回床榻,在心里寻思片刻,问道:“岐王今夜可是留宿宫中?”
“奴婢不知。”庆丰深深低下头去。
“长信宫那边呢?”长信宫主位是先帝丽妃,也是岐王生母。
“暂无动静。”
姜蕙不再多问,蹙眉沉思,一屋子宫婢们不敢打扰,殿内愈发静谧,仿佛能听见远处禁卫们行走间凛冽碰撞的铁甲声。
半晌,姜蕙道:“守好宜春殿,夜里都警醒着些,宫门下匙后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白日里没有要事也不要出去。平姑姑约束着点,不该说的一句话不要说。”
“是。”众人应诺。
“待会太子妃那边恐怕会派人过来,庆丰你好生招待就是。”
见庆丰点头,姜蕙打发了众人,留下秋葵守夜,就要重新睡下。
秋葵这时问道:“主子,您可要派人前去紫极殿探望陛下?”
出了这事,东宫里众女眷定是要表一表心意的,若是什么都不做,恐怕陛下心里有疙瘩。
“今夜不用。”姜蕙摇头,“前面正是乱的时候,去了平白生事,惹陛下不快,何况这个时候,东宫定然出不去。”
顿了顿,她又道:“明日大殓,早些叫我起来,我做些金玉羹,你去送到盛安手上,不要打扰陛下。”
秋葵应了,替她放下帐子,吹灯歇下。
翌日一早,庆丰过来禀告说岐王昨日夜间已被下狱,一同传来的,还有许良娣深夜被陛下遣送回东宫的消息。
岐王是元徽太子的拥趸,从前就不满先皇立萧晟为太子,暗地里觉得是萧晟一手策划暗害了元徽太子,连带着对嫁给萧晟的姜蕙,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看起来,昨夜是他兵行险招,妄图刺杀了。
一连出了几件大事,宫婢们谨言慎行,殿内气氛沉沉。姜蕙坐在妆台前,任由晚菘为她梳头,心中仍然想着岐王之事。
先帝病重之后,宫中要紧位置,早就是陛下的人手,怎么可能让岐王有机会出手?除非……是陛下故意为之。
即便如此,正送往紫极殿的那碗金玉羹,也是有必要的。
正殿王氏那边仍然派来青嬷嬷,这次倒不是来催促她往建章宫去,反而是来关心姜蕙的身体的。青嬷嬷嘘寒问暖,替她主子做足了贤惠模样。
恰在这时,石榴引着一身丧服的太医过来了。
姜蕙微微一愣,从思绪中回神,面前躬身行礼的,正是一直为她请脉的刘太医。
倒是晚菘,这会儿见到刘太医,眼角眉梢露出一丝喜意,只是到底还顾忌着大行皇帝,只是一瞬便收敛了容色,轻声将青嬷嬷请到侧殿等候,又叫来两个小宫女伺候,这才回到姜蕙身边侍立。
“是陛下派刘太医过来的?”内室,姜蕙问道。
“是,今日微臣会在建章宫偏殿当值,娘娘若有不适,遣人寻安景公公便是。”刘太医凝神搭脉,片刻后眉头微皱,”昨日可是吃了保胎丸?“
姜蕙答是,刘太医便道:”这丸药虽药效尚可,但不宜多吃,娘娘三日内不可再服。&ot;
他沉吟一会,转头对晚菘道:“方子就不开了,微臣写几样膳食,还请姑娘记下,这几月便按这个来为娘娘预备饭食。”
晚菘连连点头,找来笔墨纸砚,殷勤地磨起了墨。
秋葵带着山楂往紫极殿送汤食尚未回转,姜蕙留下平姑姑和石榴看屋子,只带着晚菘,跟着青嬷嬷往东宫正殿去和王氏汇合。
正殿的安息香味已经散了,胡承徽和石孺子坐在老位子,显得心神不宁。
“许良娣还没来吗?”主位上,王氏似有不耐,遣人去催许良娣。
众人又等了一刻钟,便见许良娣一身孝服,素面而来,眼下似乎还有些压不住的红肿。
姜蕙垂下眼睫,许良娣昨夜闯到两仪殿去关心皇帝,陛下虽不喜后宫多事,倒不至于打骂妃嫔,这副受了委屈的情形,看来是受到王氏的教训了。
人已齐了,王氏又嘱咐奶娘照看好小郡主和妍姐儿,带着众人往外行去。
天空依旧飘着小雪,清道的宫婢们远远望见东宫一行人的辇驾,默默跪了一片。自夹道转过长信宫,前面隐约有另一群宫人簇拥着车辇。
帘外庆丰的声音传来:“主子,前面是丽妃娘娘的辇驾。”
丽妃?岐王以谋逆罪下狱,即便不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枯守皇陵,丽妃却能如常到建章宫哭灵……她是先帝妃嫔,未有实证,碍于孝道,陛下确也不能拦她。
姜蕙略一思索,隔着帘子吩咐道:“待会到了建章宫,若是稍有不对,即刻去寻安景公公。&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