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定渊神情严肃,心中已有个大概:“如此看来,封门铺内,也许是滋养出了一个灾秽。”
众人肃然,既是灾秽,那么此事便严重得多了。
灾秽是邪祟中执念最深之物,妖邪鬼祟在它面前渺如尘埃,弹指间便灰飞烟灭,且祸害范围又极大,一只灾秽害了一个村镇还算是较为善良,更甚者会殃及整座城池。
若是遇到灾秽,即使是神仙来了也不可直接灭杀,强行灭杀仍会留下残念,蛰伏着等待卷土重来,需得在其重重怨气中找到执念所在,方可化解。
池砚良听了许久,终于找到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几十年前,我还不是土地的时候,便闻声去探寻过这块地界,发现此处气脉断裂非常严重,气脉大多是由人气所聚,可在封门铺里,就如同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更为奇怪的是,那时我竟感受不到丝毫怨气和煞气,这些人就像是自己搬走了一样干净,所以方才白门主说煞气大涨,我也十分不解呢。”
那么这突如其来的煞气和怨气,又是哪里来的?
白承之沉声道:“前有苏氏灭门,后有封门异化,太过巧合便绝非偶然,背后之人定是有所图,明公子,你要小心了。”
封门异化一事在殿中并不能讨论出结果,经此一番沟通,众人商定时间后,决定届时八千明极与空明泽各出一百修士,要彻底根除此处妖邪。
池砚良跃跃欲试,称封门铺一事与土地也脱不开干系,表示自己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便也要一同去了。
此事已定,雷定渊与明怀镜二人告辞离开空明泽,回程路上,明怀镜正认真与雷定渊继续谈论此事,半路却突然听得“咕——”。
十分悠扬婉转。
明怀镜低头看了看肚子,坦然道:“我饿了。”
雷定渊颔首:“好,八千明极有上好的掌厨”
明怀镜却摇摇头,眨了眨眼:“我想在外面逛逛,可以吗?”
雷定渊低头看着明怀镜,并不说话。
转眼间,二人便到了热闹至极的街巷,明怀镜脚才点地,耳边便传来不绝于耳的吆喝叫卖声,行人如织,酒香四溢。
明怀镜歪着头盯着雷定渊,越盯越觉得眼前这人真不错,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真可爱,半响,才笑道:“谢谢!”
雷定渊此时正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听见此话正要回答,明怀镜却先迫不及待走远了,于是只得摇摇头跟上去。
四处逛着,周围已是有许多店家上前邀客,明怀镜却并不着急了,待到雷定渊行至与自己并肩,才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一岁时你偷偷带我下凡那一次?”
雷定渊道:“当然记得。”
明怀镜继续道:“那次我玩得特别开心,仗着天上人间的时间差,在人间待了足足七天才回,后来自然是被爹娘发现了,本来是要挨板子的——”
“结果全被你揽了下来。”
明怀镜看着面前的人潮来往,却又似乎在投过这景看其他东西,眼底柔和:“那次爹娘气得拿了打得最疼的板子,你足足挨了一百板,却硬是一声都没吭。”
“疼吗?”
雷定渊脸色淡淡,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出口却带着些许笑意:“你那时也吓哭了,一直在旁边喊——”
明怀镜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抬起头四处张望,接着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扯着雷定渊直往前走,打断道:“你看那是什么,酒楼!!我饿了我饿了,我饿得快走不动路了,我们快去吧!”
雷定渊便不说话了,笑意却更深,直到了酒楼门前,店小二便立刻迎了上来:“两位客官里面请——”
才踏入门,一穿金戴银的男子便热情地贴了上来:“雷门主!雷门主!有失远迎啊,今天是什么风——哦!噢噢噢噢,我懂了,你们里面请,已经准备好了上上好的包厢,只消稍等片刻,菜就上齐,全是招牌菜!”
雷定渊道:“多谢,请问此处可有茶?”
店老板额头上还挂着汗,闻言大手一挥:“有有有!还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提,都算在我身上!”
二人跟着指引入了包厢,此处隔绝外界喧嚣,窗口窗外互相辉映自成一景,等了不一会儿,菜便陆续上来了。
店老板跟在后面端了壶茶进来,正要给二人倒水,屋中瞬间茶香四溢,明怀镜闻见这个茶味,心里一沉,雷定渊马上要拦,明怀镜却轻轻摇摇头,不动声色问道:“请问老板,此茶叫何名?”
店老板热情道:“此茶名为“不问世”,在天上地下都有名得很吶,人人都喝!”
“不问世”三字一出,百年前的回忆瞬间便涌上明怀镜心头——
“怀镜,此茶甚好啊,父皇教你喝,初入口时味虽清淡,回味却绝不寡淡,细品如山间清风,又若月下细雨,没想到人间竟有如此好的茶。”
“父皇,此茶似乎还没有名字?”明怀镜道。
明还真沉吟一番:“既是如此,便叫它“不问世”吧。”——
!
明怀镜猛然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茶杯,心中十分无奈:“我现在这样的样子,也真是够了。”
雷定渊见状立即出声:“换一壶茶来。”
店老板擦汗道:“二位,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茶”
闻言,雷定渊眼神却突然凌厉起来,虽是坐着,气势却仿佛要将整个屋子都凝上薄霜,只盯着店老板,冷冷道:“物以稀为贵,这当真是你们最好的茶?”
店老板被盯得脊背凉意从上到下窜了个遍,再不敢开口,擦汗更频繁,赶紧端了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