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独秋心头微微一歪,似是再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只摇摇头:“好像还真没听说过,我们俩也只是游历偶然见到而已,没有特意去问过。”
福贡庙内,已经容纳下了不少人,再往后看,明怀镜等人身后的街巷,已无人再入,偌大的福贡庙,只剩他们还在殿外。
看样子,供奉应是马上就要开始,众人正要准备进殿,从来没有说过话的裘方半,却罕见开口了:“但是,这样看来,这尊神像,恐怕是,邪神。”
陌生的声音响起,引得明怀镜不由得有些惊奇,侧头看了一眼。
此话倒是不假,但李向趣听见裘方半的说话方式,毫不掩饰地就笑出了声,宋平涛一蹙眉,立刻就给李向趣瞪了一眼过去。
裘方半说话一顿一顿,独秋心闻言眼睛都放光了,回首一拍裘方半肩膀,笑道:“好小子,你终于肯说话啦!”
而被拍的人再次闭口不言,裘方半惜字如金且按下不表,先道这边,关于这尊神像,除了这些,就再也没有其他线索,只得暂且作罢。
这个时候,只听得一阵风吹树叶的声响,有几片落叶飘进大殿内,明怀镜微微往旁边让了让,树叶便擦过他的衣摆,落到了福贡庙的地面。
这一日,封门内的阳光明显不如明怀镜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好,此时,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逐渐有云压境,如同无边屏障,笼罩在封门之上。
再向庙殿中看,凡是进去的人,都已是恭恭敬敬地跪好,一言不发,双手合十,匍匐在巨神像的脚下。
即便明怀镜这么些人,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他们身后,也依然如若无人之境,只沉浸在得道飞升的愿景之中。
站在大殿外的人,有几乎一半以上都是神仙,看着眼前景象,各人各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怀镜一掀衣摆,便要踏入殿中。
“铃————”
明怀镜顿住了脚步。
“铃————”
他缓缓回头,下意识就去看雷定渊,再见眼前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听见了这铃声,道:“这铃声有——”
话音未落,这铃声骤然急促,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瞬间便淹没了明怀镜的未尽之言。
这铃声有问题!
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因为,他们在苏氏与鬼祟缠斗时,听见的铃声,与这声音一模一样!
虽然明怀镜没说完,但最后二字众人皆是看在眼里,于是便立刻去捂耳朵,雷定渊已经拔出冥芳剑,剑尖在地面画出一圈,沉声道:“凝神。”
剎那间,只见周围腾起冥芳剑气,将大部铃声都隔离在外,但仍然能明显听出这声音愈发催命。
与此同时,方才还安静匍匐跪拜的众信徒们,此时已经直立起上半身,抬头微仰,看着这尊神像。
铃声犹如一声令下,信徒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和铃声互相呼应,与平时外界道场寺庙诵经做法不无二致,但明怀镜竖起耳朵仔细去听,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这经,我从来没听说过,天界藏书阁一万七千八百二十卷经书,我从未记得有这样的内容。”明怀镜如是说道。
明怀镜对于书本卷轴的记性,从前在天界是出了名的无人可敌,因此不会再有什么疑问,他说没有印象,那么这些信徒口中的经法,便与这尊神像一样,是无根之物。
正在话间,这铃声又逐渐消减下去,那如梦似幻的感觉也不再强烈。
但就在这时,却看见那群信徒中,有几个开始摇摇晃晃,接着浑身抽搐,喉中闷响,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同时爬过周围众人,想要努力去够那神像的衣摆,嗫嚅道:“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神像凤眼垂眸,慈眉善目,微笑看着自己的信徒匍匐在脚下,鲜血一大片一大片地喷在脚边,并不动作,也并不言语。
接着,苦苦哀求的那几人,身形一软,从神台上跌落下来,不动了。
如何去要求一尊冰冷的神像来救自己呢?
周围还活着的信徒,什么话也不说,似乎已经看惯了,开始从一旁拿出些瓜果贡品,如同一个正常的庙宇一般,开始往上摆放整齐。
死了的那几个,并不瞑目,又被嫌碍事,于是被一脚踹到了一边,眼睛死气沉沉,不知道在看着何处。
随后,又听得大殿中终于有人小声说话,一层一层回荡在殿中,:“仙人对你们不满意,所以才赐死于你们,能这般离开人间,是仙人对你们的恩赐,唯有接受。”
这一口一个仙人,知道的晓得是在说这尊神像,但在场的明怀镜等人,要么现在是,要么曾经是,听见这话,都多少有些如鲠在喉。
雷通默默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位置坐得如同邪神一般。”
现下,周围皆是十分安静,雷通话后,也并没有人再来接话,只有长久的沉默。
明怀镜将目光从那几个死人身上移开,垂眸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的供奉,应是要结束了,我想在他们走后,留下来看看这座福贡庙。”
雷定渊闻言便颔首,不用说也知道,他定是要同明怀镜一起的,但此时,池砚良却突然咳了一咳,明怀镜闻声去看,只见池砚良脸色古怪,又将语未语,老半天,才道:“我”
明怀镜看着他,温声道:“怎么了?”
这一下,池砚良却又不再说话了,背着手摇摇头,随着一众人绕到了福贡庙的背后去。
除了一开始的诵经,剩下的动作,倒真是与平时供奉不无二致,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又听得外面逐渐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