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不是俞镇西,为何还肯来?”
兰桡睁了眼,坐起身来,问了一句:“他终于被你气跑了么?”
阮玲珑眨眨眼睛,似是不解:“哦?你说谁?”
兰桡忽然笑起来,简直换了个人一般,这笑过于妩媚多情,在清宁殿,在燕翎军,兰桡从不会这样笑,阮玲珑认得,这是金兰公子在兰猗阁的笑。
兰桡曼声说着,仿佛在回忆:“我想想,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时常跟在你身旁的那个呆子,应该是叫——”
兰桡的“封行”两个字和阮玲珑的“住嘴!”两个字重迭在一起。
看着阮玲珑的满面怒容,兰桡心情更好了:“怎么,想起来了?”
阮玲珑挥手将茶盏覆到地上,上好的碧镶金,就这么泼到地上。
兰桡心痛得不得了,怎么一个个的这么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砸东西,这样好吗?有话好好说会不会!
阮玲珑缓了神色:“区区一个家奴,值当本公子记挂么?”
兰桡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区区一个家奴,值当你砸了这么一壶碧镶金么?我还一口没喝上呢……”
阮玲珑气笑了:“本公子高兴!本公子愿意!什么碧镶金金镶碧的,往年不知送了你多少,你全扔了喂狗,现在倒心疼了?”
兰桡头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是今日太过疲乏,不欲与他多做辩驳,叹了口气道:“你何苦自欺欺人,拖累我给你做幌子……”
阮玲珑梗着脖子嘴硬:“本公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兰桡不想再浪费时间,今天跟江空过来,便是打定主意将这一笔陈年旧账彻底算算清。
兰桡扶着脑袋,直奔主题:“我问你,从前那许多年,你为何日日来兰猗阁?为何日日点我的花名?时至今日又是为何执意用七彩琉璃灯将我带来?”
阮玲珑哼了一声:“自然是因为本公子中意于你!”
兰桡哭笑不得:“既是中意我,那么……”
兰桡起身,快步走到阮玲珑身前,抓起他的衣领,凑上去作势要亲,阮玲珑下意识将他推开:“你干什么!”
兰桡迷药至今未解,本就体虚,被他一把推到榻边几乎摔倒,稳了稳身形,兰桡唇边带着笑:“你看,这就叫中意于我么?”
阮玲珑急红了脸:“君……君子之交,发乎情……止乎礼……”
兰桡差点笑岔了气:“还是我来说吧,你中意的人不是我,是封行,是也不是?”
阮玲珑急欲辩解,兰桡伸手拦了:“恐怕除了俞镇西这个榆木疙瘩,还有你那个呆子家奴,没人会看不出来,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阮玲珑磕磕绊绊要解释:“我……我……”
兰桡忽然有些生气:“别‘我’‘我’‘我’了,你从来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我’,竟从没有想过‘他’么?”
“你每日带着封行来兰猗阁,砸那么许多东西给我,讲那么许多好听的话给我,若是封行违逆了我……”
“我想起来了,有一回你逼着封行给我泡茶,他那样粗枝大叶的一个人哪里懂这些,水珠子溅到我手上了,本就算不上事,偏你要大动干戈,罚他在兰猗阁跪了三日,是不是?”
“如今倒好,终于把人气跑了,称心了?如意了?”
阮玲珑拳头攥得死紧,抿着唇不说话。
“这些话从前我不说,是因为兰猗阁是非之地,有你日日缠着我,倒省去我诸多往来应付的麻烦,可是事到如今,老这么拿我当幌子,绝非长久之计啊……”
“要不,我去帮你把封行找回来?”兰桡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了一句。
阮玲珑沉默良久,似是下定了决心,慢慢松了拳头,脸上笑意如常。
“本公子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去兰猗阁找你,自然是中意你,给你琉璃灯,自然也是中意你,记着这一点。”
兰桡眼睛在阮玲珑脸上扫了一圈,心底几乎有点可怜他:“真巧,公子中意我,我也心悦公子,既然如此,公子可愿意与我亲近?”
兰桡说着解开了衣衫,冲阮玲珑招招手。
阮玲珑眉眼弯弯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说罢上前,一把将兰桡推到榻上,抚着兰桡身侧的长发:“有美在前,本公子岂能辜负?”说完俯下身去。
兰桡笃定阮玲珑下不了口,一点也不着急,可是兰桡自己不着急,却多的是替他着急的人!
封行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手将阮玲珑拽起来,一手拿着刀砍向兰桡。
兰桡在心里泣不成声,我的妈呀,这一刀是照着自己脑袋砍的,这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命啊!
虽说久别重逢却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同榻而卧这种仇恨心理兰桡也不是不能理解,问题是!兰桡现在没内力,这一刀又快又狠真的躲不过啊!
流萤身量小动作快,冲在孟疏星前面,准备空手夺白刃,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总比兰桡被砍死然后自己被俞镇西扔进油锅炸要好吧……因此很有些英勇无畏的架势。
孟疏星却是清楚,封行的内力远在流萤之上,这一刀,流萤接不住。
奈何流萤挡在身前,视线受阻,孟疏星情急之下将刀掷出去,刀刃贴着流萤手臂划出去,将封行的刀格挡开,两刀相撞,嗡一声巨响。
兰桡本来就头晕,被这贴着头皮的一声响震得脑子里动荡轰鸣。
耀冰到底划伤了流萤的手臂,虽没有伤到骨头,伤口却深,血淌的不少,看着颇为骇人。
孟疏星出刀本是好意,在流萤这边,却是“好你个孟疏星啊,为了救金兰公子连我的性命也不顾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