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众人对赵敏的手艺和能耐就行了全方位的称赞。能包荒山,那在县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有本事啊!
赵敏含笑听着大家恭维,谦虚“哪里,哪里。”剩下的都交给老赵,大人之间的打趣拉扯,她并不关心。
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们,会淡淡问上一两句,点到为止。都是受到同样教育长大的,大的已经知道分寸,小的还懵懂,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老赵家的亲戚关系一向偏淡,大家都是淡淡的交往,尽量保持冷静、理智和距离。谁家有事儿,不开口就当没发生,不是不关心,而是他们在本质上已经不是一家人,不是最亲密的集合体。
像四姑姑和小姑姑这样的热心肠,是老赵家的变种。
送走了姑姑们,老赵家的亲戚就算走完了。远亲自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基本断了联系,赵家这边就这些姑姑们,花家那边甚是理亏,知道老赵和花蕊离婚之后,就再没往来。
谁人心里都有把秤,小姑姑回去之后和小姑爹商量,“马上开春了,要授粉、摘果、运输,请人哪里有自家人放心,要不我今年先不出去打工,看看大哥什么意思?”
“你别瞎想,看你今天说的那话,我都替你脸红。好端端打听人家房子装修干什么?”
“我那不是带口一句吗?再说了,你还来帮着修过几天房子呢,怎么就不能问了!”小姑姑十分不满。
“修房子人家给钱了,算最高的工钱!你难道没看出来,家里已经是敏子当家了,以后少拿姑姑的派头。”小姑爹黑着脸说了一句,继续开他的摩托车。
小姑姑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当时看那气氛,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本来就是随口一句,一个话题引子,怎么老公还捉着不放,小姑姑凑近丈夫头盔不知说了什么,又掐他腰上软肉,远远传来朦胧笑声,两夫妻又和好如初了。也是,夫妻至亲,怎会为了外人,影响自家关系。
四姑姑把自己劝赵敏的话重复了一遍,叹道:“敏子是没听进去的,大哥也不关心关心,都是大姑娘了。”
“知道你是好心,他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亲爹都不管,你这当姑姑的,也不能越俎代庖啊。”
“也是,大哥也算苦尽甘来。我在后院看见他家狗屋了,养着三条大狗了,脑袋上还带着东西,肯定是动过刀子的。为了条耍狗出钱,日子肯定过得好。”四姑姑嘟囔道,在农家不是家庭条件优越,谁会养一条耍狗(宠物狗)呢?
“别忘了他身上的病,也许和我们想法啊就是不一样呢,别逆着他。”四姑爹淡淡提醒一句。
“呀,我差点儿忘了,是啊,是啊,我以后少过问。”四姑姑定下基调。
离群索居住在山上就是这点儿好处,人际关系简单。远香近臭,有事儿能搭把手,没事儿消失无踪影,梦想中的亲戚关系。
过了新年,桃花就开了。
老赵的视频又重新开更,准确的说“老赵啊”坚持半个月一更,从未停过,竹编和狗盆都已经播过了。这次,老赵这回做了花瓶。
说是春天,可依旧要穿得厚厚的,与冬天无异。赵敏拎着年前编的“糊弄城里人”的篮子,去山上摘桃花。家里的是不去的,不是心疼那些花儿,而是挂果的桃树都是会打药的,心疼自己。
摘桃花要挑山上的野桃树,那些桃树长得又高又大,枝繁叶茂,低低密密的垂下来,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红云。
篮子里装着新鲜桃花,再折几支漂亮的斜搭在篮子上,初春盛景,一篮子都装下了。
回来的时候,老赵正在做花瓶,桌子上摆着几节竹筒,老赵正在竹筒上雕花。竹枝苍翠欲滴,磨平切口,雕上简单图案,一个花瓶就应运而生了。粉红色的桃花插在竹花瓶里,相映成趣。
赵敏亲身上阵,帮“老赵啊”招揽人气,许多人都留言,直说这是神仙日子。
中国人自古就有陶渊明式隐居的梦想,这样诗意盎然的田园牧歌生活,是钢筋水泥城市人的梦想。
过了大年初七,返乡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工作的城市,又开始一年的忙碌。赵敏突然接到电话,“我是顾明啊!”
顾明?谁?赵敏反应不过来,她认识一个叫顾明的人吗?
“我是老顾啊!”顾明在电话那头翻白眼。
哦!老顾啊!她大学老师,现在还到处帮她宣传名声的老顾啊!
“哎呀,顾老师,不好意思,刚刚信号不好,我最近住在山上,中国移动都不管我,实在不好意思。”赵敏点头哈腰的道歉。
“咳咳,赵敏同学,听说你现在过起了隐居生活,在一片桃花山上修仙呢?”
“老师您真爱开玩笑,我这是走头无路回来种田了,您还来打趣。”
“不是打趣,我是有事儿请你帮忙啊。”顾明清了清嗓子,“我调到西省大学社工系了……”
“恭喜您!”虽然大学时候没把心思放在自己的本专业上,但社工高校教育的现状,赵敏还是略有耳闻。西省大学的社工系创办的比一般以省命名的重点高校都晚,学术水平、教学水平在全国也排不上号。而她就读的古城大学,社工系开设最早、专家最多、研究最前沿,可谓鼎鼎有名。老顾年轻力壮,专业能力强,已经评上了副教授,现在到西省大学,就是当做骨干使用的,日后扛起西省大学社工系的名头。说不定在四十岁之前就评上教授,这样的事业晋升,如何不值得恭喜。
“谢谢,谢谢。可别用恭喜堵我的嘴啊,有事儿请你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