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蓝色映入黎艾眼底,她双眸顷刻被泪光淹没?。
她知道这不是灯光效果,是陈添曾带她去?看了许多次的,她最最喜欢的,大海里的蓝眼泪。
被眼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蓝眼泪的光芒变得?微弱,灯带却亮了些?,她看见前方地面的一块玻璃缓缓移动起来?,露出底下的水池。
一双透明的防水靴被递到她跟前,“要下去?看看吗?”
“这里面是陈添找人?为你培育的蓝眼泪。”陈鹤龄女士说。
“谢谢。”黎艾接过靴子,快速眨了眨眼将眼泪压回去?。
两个人?都?穿上了靴子,还戴了手套,一起下到水池。
伴随她们每一个动作,水里都?会亮起蓝色荧光,黎艾弯腰,捧起池水,近距离看着蓝眼泪在掌心呈现出的颜色——
那样梦幻的蓝,美极了。
蓝色被视为忧郁的象征,这样美到极致的蓝色,似乎也透着极致的忧伤。
心脏像是蓝眼泪淹没?,海水腐蚀心脉,很?疼。
她没?再压着情绪,也压不住,任由鼻尖泛起酸涩,也任由眼眶发红。
眼泪很?快溢满双眸,一滴泪落下,砸进手心,溅起一抹蓝。
看着手心被眼泪砸出的蓝色荧光,黎艾忽然笑了下。
还真是蓝眼泪啊……
黎艾不是那种惹人?生怜的娇软长相,可当她哭起来?,会给人?一种全世界都?亏欠了她的感觉。
久经世故,陈鹤龄女士如今很?难对世事动容,更遑论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但此刻她心中竟也生出一股阻塞感。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没?到十一点,她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后再回去?,黎艾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没?有去?打扰黎艾,就静静站在一旁,等?她释放情绪。
黎艾没?有让她等?很?久,她不想把妆哭花,让陈添看出来?,好在她今天化的淡妆,没?有用粉质的底妆,眼泪不容易在脸上留下泪痕,但如果哭得?太凶还是会把妆哭花。
“伯母,我们回去?吧,时间?应该不早了。”黎艾仰起头,让眼泪回流。
“不急,再呆会儿?吧,陈添说你很?喜欢蓝眼泪,”陈鹤龄女士在池边坐下,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坐。”
黎艾愣了愣。
等?她坐下,陈鹤龄女士温声开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准备在这里跟你求婚,之?前只说想在家?里养个东西,两年前开始的,找了国?内最顶尖的生物学家?研究了两年才?达到今天你看到的这种效果。”
黎艾一惊,他竟然在两年前就想娶她。
“他现在对你的上心程度很?有当初一门心思?想当兵的那股劲儿?,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上的军校,但现在他却离开部队了。”
陈鹤龄女士话中有话,黎艾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我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想离开他,不过这个决定的确比嫁给他更好,嫁给他的风险太大,不管是现实风险,还是感情风险,”陈鹤龄女士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着,语气?始终温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更别说爱情,陈添这人?,就算他是个混蛋,爱上他也比喝水都容易,何况他愿意牺牲一切和你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如果继续下去?,很?容易让你陷得?太深,倘若一天他变心,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
黎艾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事,说不清。
“我们陈家?不乏情种,但也不乏负心人?,有些?人?年轻的时候看着很?像个大情种,后来?却成了大混蛋,以前有一对就很?像你和陈添,男孩儿?铁了心要娶女孩儿?,想给她最大的安全感,两人?克服了许多困难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平静的生活,但禁得?起坎坷的爱情,不一定禁得?起一成不变的平静,男孩儿?后来?变心了,女孩……”
陈鹤龄女士停顿了片刻,神情有些?哀伤,“女孩无法接收男孩变心的事实,最终在男孩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儿?,原本一直看着前方的陈鹤龄女士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黎艾,“我不希望你步那女孩儿?的后尘。”
黎艾看得出对方眼里的真诚,感激道:“让您费心了,我会走得?远远的,让陈添再也找不到我。”
“想去?国?外?”
“嗯。”
“如果你决心要走,我可以帮你,你自己走,很?可能飞机刚落地就会被陈添找到。”
黎艾一愣,她没?想到这一点。
“打算什么走?”陈鹤龄女士问。
黎艾毫不迟疑地开口:“这周我就可以走。”
陈鹤龄女士稍显意外,“我来?安排。”
“那就麻烦您了。”
陈鹤龄女士微微一笑,“要再坐一坐,还是回去?了?”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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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黎艾和陈添没?有在鹤园待很?久,下午两人?就坐上了回程的车。
黎艾在吃饭的时候并未显露异常,像真的只是和陈鹤龄女士出去?溜了一圈,浅浅闲谈了会儿?,但陈添就是清楚,他老妈肯定跟黎艾说了些?什么。
到家?,黎艾想上楼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走到半道却被陈添压在了沙发上。
“说吧,我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黎艾就知道,瞒不过这人?。
因为早有预料,黎艾也不慌,慢悠悠地开口:“什么都?说了,说议庭成员不能和公众人?物结婚生子,说你不进议庭的后果很?严重,我俩有可能一死?一疯,让我这个应该有知情权的人?想清楚,要不要冒这个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