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归赛龙舟,是百里以内的第一件大事。
午时一至,旗炮一响,万众瞩目以待的龙舟大赛,即将进行了。
民众纷纷在岸上摇着不同颜色的彩券,指指点点。
原来比赛龙舟,本为纪念屈原投江。可是数百年来,因龙舟大赛吸引了不少人下赌注,所以兴起了一种行业,赌十色龙舟。
每年龙舟出赛前都要经过严格甄选,几经淘汰过后,剩下的只有十艘,出赛的十艘各涂上不同的颜色,打着颜色的旗号,哪一艘获胜,也等于那种颜色中奖。
大家所下的赌注,通常也会很巨,以一赔十,有人以此一,夜暴富,但却无数人因而倾家荡产。他们要下赌注,只先到“金钱银庄”去买十色彩券,中了以彩券去兑现赢款便可了。
这一带地方,民风纯朴,但赌风甚盛。多少人弄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越来越富有的只有“金钱银庄”,还有县大爷,和一些公差捕头。
萧秋水等初来此地,自然不知道这里的情形,但见人手一迭彩券,心中纳闷,又见人山人海,甚为热闹,也不以为然,一齐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去。
龙舟每十二个人乘一艘,共分两排,主右桨五人,主左桨五人,另外在船梢擂鼓掌舵者各一人,合并一十二人。
一般来说,划船不比其他竞赛,长江水急,不是气力很大的人就可以胜任的,一定要熟悉水性、富有经验、精明干练的船夫,才能乘舟如飞。
所以练过武功的人,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大家都非常看好紫、绿二色,园为这两艘船的人,无不是有数十年舟船生活,而且精勇有劲,尤其是绿色这艘。
未开赛前,总是有一番酬神战,八仙过海,鸣放鞭炮,舞狮舞龙等,然后一声礼鼓,继响不断,岸上的人也把粽子抛到水里,密如雨下。
最后在河南那端,竖起一颗特大的粽子,裹着彩旗,迎风摇晃不已。岸上的人一阵欢呼吶喊,知道压轴戏要到了。
河南的那颗粽子,便如采青的抢炮一般,谁先抵达那边,挥旗的人一手抢过,便是优胜者……
人们鼓掌的鼓掌,吶喊的吶喊,终于一声炮响,十艘张弦待发的龙舟,一齐飞出!
十艘龙舟如十支急箭,破浪而去。
开始的时候,十艘龙舟几乎是平行的,水流又急又猛,到大粽子那儿,是相当惊险的。
可是不消片刻,十艘龙舟便有了个先后,有五艘落在后面,而前五艘几乎是平行的。
不久之后,绿、紫二色已抢在前头,尾随的是蓝、白二色。另一艘又被甩在后面。
岸上的人跃动吶喊不已!
“绿舟!绿舟!”
“紫舟!紫舟!”
也有些人在喊:“白舟!白舟!划!划!…
但没有人喊“蓝舟”。因为蓝舟上的人,都是虚应事故,但却又们偏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所以根本没几个人购他们的彩券。
上万个人在岸上大呼大叫,这场面实在热闹;萧秋水等虽没有买什么彩券,但也握拳捏掌,瞧得十分兴奋。唐柔更像小孩子一般,叫破了嗓子,哪里像平日江湖上闻之生畏的唐家子弟气派?
这时滩险流急,四舟离目标不过数丈,就在这时,绿舟与紫舟忽然地,奇迹地,几乎是同时地慢了下来。
这一慢下来,白舟与蓝舟就立即越过了它们。
可是离目标尚有丈余远时,白舟的人忽都停手不划了,蓝舟便轻而易举地,夺下了粽子,摇晃晃的,摆舟驶回这岸上,其他数舟,也无精打采地划了回来。
这一下,不单萧秋水等大为纳闷,岸上上万民众,纷纷跺脚怒骂吶喊,把没中的彩券丢得一地。
萧秋水与唐柔对望了一眼,心里好生奇怪。
邓玉函瞧着没瘾,左丘超然说要走了,这时那群蓝衣大汉趾高气扬地上了岸,萧秋水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一眼瞥过后,便决定不走了。
原来其他颜色衣服的船夫上了岸,都垂头丧气,蓝舟船夫上了岸,却给一班蓝衣人围着,隅隅细语,神情十分崖岸自高,但没有任何民众上前道贺。
有些人输了钱,还放声哭了起来。
萧秋水瞥见的是:刚好从停泊的绿舟上来的一名中年船夫,他黝黑沧桑的脸孔上,竟禁不住挂下两行泪来。
这一看,萧秋水哪里还忍得住?便非要去问个究竟不可了。
萧秋水和唐柔马上就走了过去。
这名着名心狠手辣的唐门子弟,竟也是菩萨心肠。
萧秋水如行云流水,滑过众人,到了中年人面前,中年人猛厌眼前出现一白衣少年,背后还有一华衣少年,不禁一怔,正欲低头行过,萧秋水却长揖道:“敢问这位大叔——…
这中年人怔了怔,仿佛心事重重,但对这温文有礼、清俊儒秀的青年人,却仍忍不住生了好感,当下止步道:“有什么事?”
萧秋水道:“大叔刚才是绿舟上的好手。偌百余丈的江,大叔多换过三次臂位。歇过一次桨,实在了不起……”
中年大汉倒一惊,随后一阵迷茫,别的不说,单只同舟便有十二人,动作快,穿插乱,气氛狂,怎么这年轻人却对自己换过多少次手都瞧得一,清二楚?那是好远的距离呵。
萧秋水顿了顿,忽然正色道:“敢问大叔,为何到了最后终点时忽然放弃了呢?”
那中年大汉一怔,这时随后跟上来了一位也是绿舟出来的黑老汉,看见中年大汉与两个神俊少年对话,不禁大奇,拍了拍中年大汉肩膀道:“阿旺,什么事?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