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炮灰任务,就是需要外围成员拿命去填枪口、为任务主手的代号成员争取时间的差事。
那一次的任务并不顺利,据说当时主要经手任务的冰酒的行动组里出了个叛徒,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冰酒和潘诺两个人,加上几个战战兢兢的外围成员,被法国警方火力封锁,堵在了一栋废弃大楼里。
就在他们都以为近期风头大盛的新人冰酒就要折戟在那次任务里时,浑身是血的冰酒开着一辆抢来的警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带着车上仅剩的两位同事,一个信仰飞跃,直直冲入了茫茫大海里。
等到劳模琴酒匆忙结束手上的任务、带着自己的行动组赶去捞人的时候,马提尼已经因为失血过多休克了,潘诺也就差不多只剩了半口气的样子。
三人里唯一一个意识还算清醒的冰酒,一手扛着一个倒霉同事丢在沙滩上,冲姗姗来迟的琴酒伸出手,微笑着要了一根烟。
在那次惨烈的任务里,代号成员死了四个,跟着一起行动的外围成员悉数阵亡。
但马提尼活了下来,作为唯一一个外围成员。
后面的事拉姆斯就不是很清楚了,反正再听说马提尼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冰酒麾下的一名行动组代号成员了,据说为人心思缜密,枪法极好,掌握了一些技术手段,颇受冰酒的倚重。
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拉姆斯是有耳闻的——关于冰酒现有的几个部下都有点疯这件事,可他没想到马提尼能疯成这样。
在组织里他跟冰酒关系还算不错,他也知道对方的几个部下忠诚度都非常高,不存在假传冰酒命令欺骗自己的可能性。也因此,在马提尼联系自己,说要去审讯室见见那位未来的同僚,并且强调这件事冰酒也知道时,拉姆斯只犹豫了一秒不到,就爽快给了通行证。
然而……
半个小时后,他就被自家手下一通电话匆匆从据点叫了过来。
看着面前满脸是血的新人狙击手,拉姆斯已经幻视了冰酒捏着刀片抵在自己眼珠子上的可怕场面。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就这么把人交给冰酒,拉姆斯觉得就算自己是个代号成员,也不一定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先送你去医疗部吧,”他看着正在用满是血迹的湿漉漉的衣袖擦拭脸庞的苏格兰,忍不住伸手在对方眼睛前方晃了晃,“……视力,没问题吧?”
这可是冰酒钦点的狙击手啊!马提尼那个疯子到底对苏格兰做了什么?!
蓝灰色的猫眼像是一片结了冰的海洋,满脸血迹的青年眉眼冷峻,说出的话更是令拉姆斯头皮发麻。
“六百码内,刚才那个恶心的家伙,我可以一枪毙命。”
……
冰酒,我对不起你。
但。
如此优秀的你,应该是能够处理好部下之间恶劣的关系的,对吧?
在拉姆斯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前途无亮的时候,诸伏景光也觉得自己脑瓜仁子嗡嗡的。
他是被警视厅公安部派进这个超大型跨国犯罪集团里卧底的,因此他现在这个假身份、绿川盛的背景资料,也全部都是警视厅那边的技术人员帮忙处理的。
他对自家的同事报以了最高程度的信任。
——然后他就在这里了。
……
只能说,世事无常吧:)
好在他已经拿到了代号,从身份上已经有别于那些可以随意牺牲的外围成员了,按理来说只要没有被拿住把柄,他应该不会轻易被处决。
因此哪怕是在审讯室被关了一个来月,诸伏景光也并不慌张。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四十分钟前,一位金发褐眼的男人走进他所在的审讯室。
诸伏景光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无论是对方那副轮廓深邃的典型欧洲相貌,还是优雅浪漫的法国气质,只要自己见过,就绝对不可能对此毫无印象。
他不知道对方对自己哪来的那么大恶意。
——四十分钟前。
金发褐眼的俊美绅士慢条斯理地拉扯着包裹住手掌的纯黑色皮质手套,微垂着眼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刑椅上的青年,轻笑了一声。
“还不肯说是吗?关于,你那拙劣的伪装,以及不可告人的谫劣心思。”
分明处于劣势,但苏格兰抬起头,蓝灰色的猫眼里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发的绅士从喉间挤出一声笑。
“那么,我能了解一下吗?苏格兰,你的狙击技术,拜受于何方神圣呢?”
苏格兰歪了歪头:“啊……审讯我之前,您没有查阅过我的资料吗,前、辈?”他的猫眼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凉凉地扯了下嘴角,“我啊,可是混迹过不少极道组织呢——为了保住小命,学会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这不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吗?”
“是吗?”
马提尼转到了刑椅的另一侧,微微弯下腰,嘴角贴近了苏格兰的耳畔,压低声线低笑了一声。
“那么,聪明的苏格兰先生,我们不妨来猜一猜,我手里的这份文件,是从哪里来的?”
他将一迭资料捏在手里,在苏格兰的鼻尖前晃了晃。
“想不想知道,这里面的内容都是些什么呢?”
苏格兰半阖上眼皮,往后一靠,语气冷漠且随意:“我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那种无聊的东西,您随意好了。”
马提尼脸上浮起一抹包含着浓稠恶意的微笑,嘴角缓缓向上抬起,起身靠在刑椅对面的木桌上,不紧不慢地翻动着手里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