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袖有个特殊的本事,令玉柱至今记忆犹新。罚人的时候,寒袖可以脸上带着笑,打下去的手板,却是又重又狠。
话说,玉柱院里的丫头和小厮们,哪个不怕她?
仔细一想,寒霜与寒袖的脾气禀性,竟有七八分相似,她们都是人狠话不多的同类。
随从多,固然安全有保障。但是,在人挤人的外城,大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可能快。
路上,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了鸟笼胡同口。胡同里的巷子很窄,宽敞的马车就算是勉强进去了,也无法顺利的掉头。
玉柱下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进了胡同。
“狗娃他爹,快去拿尿布……”
“馋嘴的东西,这肉菜还没有上桌呢,你就偷吃了一大半……”
“死丫头片子,尽偷懒,看老娘不打烂你的小屁股蛋子……”
穷人扎堆的巷子里,什么千奇百怪的动静都有。
甭管爱不爱听,也甭管爱不爱看,这就是现实的生活百态。
玉柱还在路上的时候,贴身大管事胡彪已经使人打听清楚了寒袖的家。
听说玉柱亲自来了,哪怕寒袖见过不少世面,也不由呆住了。
玉柱,那可是隆三老爷最偏疼的小儿子,身份何等金贵?
伺候过的主子,亲自来给寒袖添妆,这是何等荣耀涨脸的事儿?
当下,寒袖也顾不得待嫁女不能出门的规矩了,领着哥哥和嫂子就迎了过去。
寒袖的哥哥和嫂子,都知道玉柱的底细,夫妻俩喜得合不拢嘴。
当初议亲的时候,寒袖婆家的老太爷,听说寒袖出府前是佟家玉二爷身边的大丫头,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
那老太爷当即拍了板,除了原定的聘礼之外,另添了一座南城的二进宅子,单独作为婚房。
寒袖的婆家,虽然有钱,却是低贱的商户。这年月,在这四九城里做买卖,若是没有豪门在背后撑腰,指不定啥时候,就叫人害得家破人亡了。
一袭宝蓝色长袍的玉柱,轻摇折扇,飘逸出群,俊的令人移不开眼。
“请二爷大安。”寒袖快几步,迎上前去,规规矩矩的深蹲下去。
玉柱轻抬折扇,笑眯眯的说:“起吧。寒霜昨儿个一直在我耳旁鸹噪,吵着闹着,非要来给你添妆。正好,我也备了几样薄礼,顺道来你家讨杯茶吃。”
身份金贵的主子,大驾光临,尽管说的很客气,面子却是赏的比天大。
寒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稳稳当当的再次深蹲下去,红着眼圈,道:“主子厚恩,奴婢若是鸹噪个不休,反而生分了。”带着哭腔。
和明白人打交道,彼此都一片敞亮,毋须多说半句废话。
玉柱暗暗点头,寒袖不愧是刘嬷嬷精挑细选出来的管事大丫头,不仅心思通透,也兜得住事儿,很好!
“寒袖姐姐,家里的嬤嬷姑姑和姐妹们,都念着你的好,吵着要来给你添妆呢。”
方才一言不发的寒霜,此时笑眯眯的上前,搀扶起寒袖,顺势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的叙起了旧情。
小厮吴江深深的看了眼寒袖,又暗中瞅了瞅寒霜。嘿嘿,二爷身边的管事大丫头,都是通透的明白人呐!
女人出嫁后,若想日子过得舒坦,不被婆家磋磨。除了膝下有子之外,背后有个强势的娘家撑腰,必不可少。
寒霜随口说出的家里,就是想告诉寒袖,她虽然出府嫁了人,却不须怕婆家人欺负,万事自有玉二爷撑腰。
寒袖的哥哥,老实得过了头。他跪在玉柱的跟前,嘴里呶嚅了半天,楞是说不出半句囫囵话。
寒袖的嫂子,就更不堪了,只知道磕头。平日里,她只在家里洗衣做饭劈柴带娃,哪有机会拜见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