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落针可闻,许伊言沉默着,他垂着眼,睫毛的影子挡住他的眼睛,像是环绕着一层朦胧的纱。
从安允出口以后,许伊言就保持安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时间在他这里仿佛已经静止。
“痛吗?”过了很久,许伊言忽然问道。
安允没明白许伊言在问什么,疑惑地看向他。许伊言的眼睛很暗,可能是屋内灯光的原因,也可能是安允的错觉。
许伊言叹口气,似乎是将胸腔的无奈全数吐露出来:“摘下那个腺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许伊言换了更直白的话。
第一次有人问安允,摘下那个不属于自己的腺体的感受。从手术室里出来时,安允没有那种彻底脱离苦海的解脱感,只是觉得空虚,好像那个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离开了,他不知所措,很迷茫,也很苦恼。
一切都是强加给他的,他没有做过选择。
安允回忆:“很奇怪,身体好像变得更轻了,但是我什么也闻不见了,就像丢失了触觉,听觉一样。”
“许伊言。”安允叫住他的名字:“我已经想不起你的味道了。”
时间可以淡化记忆,也可以淡化安允的感官记忆,曾经亲密无间,信息素交融,镌刻在身体深处的信息素轰然消失,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白。
就算安允绞尽脑汁地记住有关许伊言信息素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许伊言抓住安允的双臂,似乎害怕安允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他双目紧紧盯着安允:“没事的。”
安允想说怎么会没事,曾经拥有,现在没有,是截然不同的。可看着许伊言小心翼翼的眼神,他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许伊言问道,更像是在质问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件事。
安允伸手,手心触碰到许伊言的下巴,他轻轻抬起许伊言的脸,大拇指摩挲着许伊言的下颚,慢慢抚摸到他的下巴。
“这不是一件好事,谁会把坏事到处宣扬?”安允说。
许伊言右手握住安允摸他脸的手腕,脸颊蹭到安允的掌心处,贪恋这安允的体温。
“可是你至少要和我说一声,不然我会以为……”许伊言止住话,苦闷地埋头,整张脸埋在安允的手上。
“怎么了?”安允不解,许伊言的力气很大,他抽不出手,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摸摸许伊言的耳朵。
许伊言侧脸,半张脸掩着,半张脸看向安允这边:“我不值得你信任,你不愿意相信我,依靠我。”
安允觉得许伊言在胡搅蛮缠,这跟信任没有任何关系。
安允发自内心地说:“没有,你不要这样想。”
许伊言偏头不看安允。
安允不明白怎么事情又进展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做错什么,但许伊言总会莫名其妙不高兴。
许伊言又偏头看向安允,像是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活动:“好吧,以后我就多照顾照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