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揉了揉脸站起身。既来之则安之,回忆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她必须振作起来向前看,不能白让一路护送和舍命保护她的人牺牲。
篱笆门被推开,皮肤晒得黝黑的消瘦少年满脸写着心情不爽。
“一点了还不送饭,你倒是舒服了不用晒太阳。”
梁好自知理亏:“我第一天来,不知道你们吃什么。”
闻溪阴阳怪气嘲笑她:“我们家的条件还能挑上了,哪像你们家又有肉蛋票还有粮票,不够吃还能花钱买。”
四哥退伍回家为了娶媳妇把粮肉票全都花了不说还给了十张大团结做彩礼,自己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闻溪越想越不待见梁好。
梁好心里苦巴巴,又不是她收的票跟钱,谁知道新婚丈夫脑子抽什么风,自己家还一穷二白呢。
“你帮我烧火,我蒸红薯吧。”
闻溪满脸带着不可置信:“你竟然还没做饭!”
梁好心虚摸了摸鼻子:“今天不小心起来晚了,明天我会按时做饭。”
闻溪重重哼了一声跑去灶台烧火。真不明白四哥怎么娶回来一个懒女人,他可不认她当嫂子。
梁好悄悄把烤焦的红薯藏到了屋里床底下,等家里没人她再去“毁尸灭迹”。
她双手合十,对不住了,浪费粮食是她不对,她会每顿少吃点弥补自己的错误。
闻溪满肚子气,玉米地那些女人都在可怜梁好,还说四哥配不上梁好,可四哥为了娶梁好把家底都掏空了,二哥三哥还没钱娶媳妇呢。要不是花大价钱娶了梁好,二哥三哥的亲事早就有着落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捡回来的,他上面还有个走丢的四哥。二哥三哥经常给他讲四哥的事迹,每次都会抱着他哭。
四哥命不好,小时候被大哥带到山里丢掉再就没了音讯。二哥三哥捡他就是为了等他长大了帮着找四哥。
四哥回家最高兴的就是他们,他也很高兴。只是四哥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看上去凶巴巴的。
闻溪一边烧着火想些有的没的。
烈阳高照,空旷的田野上,脸颊晒得通红的女人们弯腰除着玉米地里的杂草,低声窃窃私语。
脖子搭着红白条纹湿毛巾的女知青擦了擦额头的汗。
有人八卦道:“你们说昨晚闻家闹得凶不凶?”
几位已婚妇女秒懂。
“你真不嫌害臊,人家关上门的事能让你听到啊!”
问话的人急忙解释:“腿瘸了能办那事?我就不信你们不好奇!”
妇女们嬉皮笑脸,谁不好奇啊。
有人说道:“你们没瞧见闻岩一上午锄了两块地,人家一条腿干活都比你家男人厉害。”
一语双关让妇女们笑得不怀好意。
眼看聊天内容越来越露骨,女人连忙转移话题。
“闻岩怎么就看上了梁好,瘦的跟干柴似的,风一吹别散架了,以后生孩子都不好生。”
旁边女人嗤笑:“得了吧,闻岩是瘸了又不是瞎了。我要是男人也知道选个好看的婆娘,要不是梁好摊上那样的爹妈,想娶她的男娃恐怕得从咱们大队排到公社。”
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你们说梁大强跟王盼弟那俩歪瓜裂枣怎么生出来的梁好?闺女跟爹妈长得一点也不像,但凡梁好投生到咱们大队,这么标致的模样说不定真能嫁到镇上吃公粮呢。”
“可不是么,亲闺女嫁得好也能帮衬娘家啊。梁家还有个金疙瘩,以后长大少不得亲姐帮衬。王盼弟巴不得自家闺女砸在手里嫁不出去,硬是耽误成老姑娘嫁给个退伍的瘸子,闻岩看着一身蛮力,万一吵起来说不准会打女人。”
有人忍不住惋惜:“梁好这幅模样生在梁家可惜了。”
女知青张雪梅扶着锄头歇息,顺便用湿毛巾擦了擦脖子。
“我觉得梁好和闻岩很般配,她性格软绵容易受欺负,退伍军人有主见执行力强,一强一弱结合正好。”
另一位女知青阴阳怪气:“梁好长得很一般啊,吃公粮可轮不上她。再说张雪梅就是从城里下乡的女同志,她长得不比梁好差。”
张雪梅嗔了她一眼:“你可别这么吹捧我了,我没梁好个子高。”
女知青继续吹捧:“但是你长得比她好看啊!”
大家笑了笑没人接话,梁好要是长得一般,退伍军人闻岩怎么可能把自个身上的票全都给梁家,还给了十张大团结的天价彩礼,梁家嫁女儿跟卖女儿没差了。
谁让梁好是十里八乡最标致漂亮的姑娘。
话虽如此,在场没人羡慕梁好婚后的日子。梁好嫁给闻岩就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嫁给瘸子不仅要操持家务还有干不完的农活,这辈子都是劳碌命。
闻二山数不清是第几次往肚子里灌白开水。弟妹做饭真慢啊,别人家都吃完午饭了还不见弟妹来送饭。
可是瞅着身边挥着锄头除草的老四丝毫不嫌累,一人干着两个人的活,而且老四一只腿还不方便,他更不好意思喊累喊饿。
闻岩心里的震撼从昨晚持续到现在还没平复,他一上午埋着头挖地除草让自己冷静。
他怎么会重生?还是回到了自己最混账的时候。
上辈子他因胃癌逝世,只活到四十岁。临终前过往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他对不起太多人。对妻子儿子没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在外打拼一心想把事业做到顶尖,每个月定时给家里寄钱却疏于陪伴,临死前儿子都没喊他一声“爸爸”。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