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让人拥有两副面孔。
朝阳看着她,心里逐渐清晰而肯定。关于爱情,它的认知一点点丰富圆润起来,就像它从沈菁身上,一点点体会到爱。
由浅入深,在生生死死之中,有厮磨缠绵,有呵护宠爱,有不顾一切……还有从想要活着到绝望求死的矛盾。
如果现在有人问它,爱是什么?
它要怎么形容呢?
朝阳看着眉眼犹带笑意的沈菁,忽然有了答案。它形容不了爱,但它能形容这一刻它看到的沈菁。
爱是一通电话,能救你于沉重,能唤起你的愉悦,能舒缓你的不安,是哪怕挂了电话,他的声音所带来的满足感仍旧蛊惑着你心中只有幸福。
为什么是这样呢?
因为挂了电话后的沈菁就是这样,而朝阳明白,沈菁和谢殊均之间,爱意深沉,甚至可平山海。
接下来,沈菁就在家躺了好几天,感叹安全且安心的环境就是让人无比放松。
看着她伸长脖子去够奶茶的吸管,随着她吸的动作珍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上涌,直到自投罗网送进她嘴里的深渊。
朝阳讽刺得很平静,像是习以为常般地进行着点评:“哦,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是懒惰使人退化,就比如你现在已经失去双手快不良于行了。”
嘴里嚼着珍珠,沈菁张开五指掩在嘴前,不满地看了它一眼:“阳阳,你会说话的样子真不可爱。”
朝阳冷呵一声,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傲娇,甚至在沈菁看不到的空间里抖了两下腿。
她咽下珍珠,伸出自己的手,在眼前掌心手背的翻翻看看:“而且,这怎么能算懒惰?我只是给自己休了个亡假而已。”
皱皱眉,眼珠子左右游移了下,顿了几秒,问她:“你说的什么假?”
学无止境,难道还有它没听过的假?可是不应该啊,它的信息库连的可是没有墙的网络,这个星球的一切对它而言才是真的像个“村”。
沈菁的视线从指尖到手腕,来来回回巡视了好几遍,这才满意点头,伸手去拿奶茶:“亡假啊,死亡的亡。”
“……你自己造自己批的对吧。”朝阳翻了个白眼,觉得就多余自己的认真。
刚刚碰到嘴唇的吸管移开,沈菁一本正经道:“阳阳,不要翻白眼。”喝了口,才又继续道:“可能是吧,毕竟这世界上多半也找不出第二个死了又活过来,能给自己过好几个忌日的人了。”
“哇,真这样过的话,到了底下,我岂不是月月天降巨富!”只能说惊叹不已。
忽略掉后面的愚蠢发言,这话听起来有点儿道理,这世上的确找不出第二个她这样的人了。
幸运吗?好像是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拥有这么多次死而复生的机会。
不幸吗?好像也对,因为这样的死而复生说不清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说不清是幸福多还是痛苦多。
沈菁的声音还在耳边响,听起来清脆又顺溜儿:“我觉得休个假很合理,刚结束一场历险,从死亡盛宴中挣扎复活,不修整一下很难快乐出发,我可是,刚从高空坠落被车撞飞中痛醒的啊。”
说到最后,她声音轻了些,显得飘忽,却全然没有话里表述的痛苦。
她稀疏平常的,像是说着今天吃了什么。
可是她说的也不对,沈菁还不知道,从天桥落下去被撞之后,一辆飞驰而来的车从她的身体上碾过。
这重复往返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朝阳已经不会再那么较真地揪着每一个字眼了。
不去说,不代表不去想,大脑并不是永远那么听话地为意识所控制,她和谢殊均生命最后的情景不由自主地一一在脑海里播放重现。
有沈菁如同破碎的布娃娃滚落,留下满地染红的棉絮。
也有谢殊均充满绝望,高高在上的神明明明清雅高洁,却像卑贱的虫子,一点一点拖着残破的躯体爬行蠕动。
多想有人可以救救他们,然而没有人比它更清楚,没有人能够救他们。
嗓子有些难受,不知道是太过紧涩还是怎样,朝阳喉咙微动:“沈菁,你该工作了。”你要救你们自己。
它声音如常,沈菁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伸长手臂把奶茶放桌上,转而拿起手机:“救命救命,谁家好人在休假的时候提上班啊。”
指尖在屏幕上点着,然后举起来摇摇:“看到没看到没,我早就安排好了,明悦和生艾要明天才有空。我很自觉的好吗!”
朝阳顺着看过去,上面显示的日期都已经是前天了。
“你什么时候约的?”它怎么不知道。
“哦,是在你拉粑粑的时候哦。”收回手机,看着投影,上面的人又在亲亲,沈菁啧啧两声,却盯得目不转睛。
“……”真的是张嘴就来。
朝阳深呼吸,平静地朝她甩刀子:“我不拉粑粑,请注意礼貌。”
“哦,是吗?”沈菁应的很敷衍,忽然眼神放光,“哇哇,朝阳你快看,他们拉丝了拉丝了!”
“嗯?哪里?”注意力瞬间被引走,朝阳飞快转头看向镜头。
眼睛刚盯上电影里的男女,就听见耳边传来欠欠的声音:“哇偶,阳阳,你好坏噢,色色哎。”
这十一个字,感觉配了至少十二个波浪号。
是什么浇灭了它的火热?朝阳一秒心如止水面无表情:“……”
七月四日,沈菁关掉第二个闹钟从床上爬起来,闭眼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朝阳一睁眼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她凌乱的头顶,那发丝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