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再疯癫,也姑且是循序渐进的尝试,没一上来就搞最狠的。
王子轩其实被灌了安眠药,但因为疼痛睡得不沉。听到骚乱声后,正自好奇,抻着脖子想从木门的缝隙往外看,下一秒,利斧就紧贴着他的鼻尖劈了进来。
他先是瑟缩着要躲,把身体扭成了麻花,后来大门洞开,看到贺羽的一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本来想大声求救,但眼见着贺羽身后围着一群神情麻木的村民,他不敢继续大叫,只在贺羽蹲下来查看伤势的时候,凑上来压低生意道:“救命,救救我!我当时不该鬼迷心窍,跟村民们去祠堂的……”
本来是想探究,所谓古蛇神的神谕到底是如何领会的,是致幻药剂,还是神棍在搞把戏,结果祠堂门还没进去,就被村民们直接用迷药捂了嘴。
再醒过来就成了实验品。
不管是用他做实验的老妪,还是偶尔来送饭的村民都病态的亢奋,让他心惊胆战。
他苦着一张脸,还以为贺羽是逃跑不成,已经转而跟村民同流合污,从被害者转变成了加害者,哀求道:“报警抓我也行啊!我宁可坐牢……”
贺羽差点没忍住笑,问他:“你失踪好多天,你家里人不担心,不来找?”
王子轩的母亲也是贺家村出身,既然也会接到邀请来参加祭典,住的地方肯定不远,多半也会受古蛇神的影响。
贺羽并不真的指望这能成为援助。
王子轩对上她的眼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领会错了,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本来也到了开学的日子,我跟课题组去各种深山老林搞科研的时候,哪舍得用卫星电话跟家里聊天,十天半月不联系都是常有的事,我妈都习惯了,这事儿不会很快发现的……”
贺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你也别喊着让我报警了,坐牢可是要吊销学位证的。”
然后起身就走。
村民在门外,该听的都听到了。
甚至古蛇那老东西如果愿意,也应该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能说的太多,只希望他们,以及它,没在意王子轩那不算隐秘的暗示——
他的母亲肯定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他遇险,知道了也未必会来救人,可他的学校或许还指望得上。
不管通过哪种途径报警,最终都会下放到当地的警察来处理,而白山县的警署怕也屏蔽不了古蛇神的精神影响。
先前“小舅舅”提醒她别报警,大概都不是怕她跑了,而是怕她吓到自己。
所以贺羽的通信工具始终在手边,没被没收,信号也良好,可以和外界沟通。
贺羽这两日并没做无用功,眼下终于有了用处。
虽然不知道王子轩是读哪所学校,但看他对于自己的专业引以为傲的样子,贺羽就觉着,他肯定发过论文。
通过他的名字在网上检索一番,贺羽成功找到了他先前发表的论文,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他的导师。
校园网站上当然不会放私人联系方式,只有邮箱。
但这样刚刚好,贺羽说什么都会被古蛇神听到,只通过文字联系才是最优解。
在邮件里,贺羽将王子轩的惨状如实描述,但歪曲了庆典的目的,绝口不提要献祭一个当地姑娘当新娘,而是移花接木,借用了王子轩自己幻想的剧本——
古老的家族一直在用血腥人祭换取庇护,在当地的古老家族已经被吃断代了之后,村民们终于伸出了罪恶的手,要献祭外来人给古蛇神。
而她则是那个被赶鸭子上架,不想当大巫也得当,被迫住持祭祀活动的新任大巫,良心未泯,却又不能和信徒撕破脸,只能期盼外来力量干涉,将人救走。
而她真正的私心,当然是希望在民俗学方面的教授不是王子轩这种废物点心,有真才实学,能想办法压制古蛇神的精神影响。
这样她才有机会跟着一起逃。
发邮件本身是没有声音的,但贺羽之前忘记了静音,邮件被接收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宅邸深处,清脆又难以忽视。
贺羽一瞬间停止思考,恨不得以头抢地。果然她就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就爱在这种地方掉链子!
几秒钟之后,贺羽就听到了落叶被碾碎成尘的细小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