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哥哥!”这么点大的孩子声音还是脆生生的,一句又一句的“谢谢哥哥”让我很受用。
回到平地时我将风筝还给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松松,明年要去上学啦!”他介绍自己时的声音可比说谢谢哥哥时大多了,我猝不及防吓一跳。
松松拿走了那只半透明的风筝,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盯着我,和我身后那片水泥地。
反光的水泥路面上散落了几颗镭射纸包裹的糖果。
我下意识摸了把口袋,果然空了一些。
那些是我今早到站下车时在村口买的糖果,几角钱就有一大把,现在物价上涨,它依然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大袋。
镭射纸五光十色,我记得小时候常常用吃剩的糖纸折千纸鹤。
其实回到福利院探望不该带这些工业糖精,但我买完了才发觉它的劣质与廉价。
我已经不打算将这劣质品分发出去,谁知在这里被这小孩发现了。
我蹲下面不改色地一颗一颗捡起,塞进一侧口袋中,小孩目光一直黏在我手上。
算了。
我又从另一侧口袋里摸了新的给他。
“要不要?”我问他。
他还是盯着我的手心看。
“不喜欢我就不给你了。”我作势要把那一小捧糖果收回来。
他突然腾出一只抓风的手攥住我的手指:“我喜欢,我要这个!”
那把糖果被松松抢走了。
我得到了第三句“谢谢哥哥”。
他扯着风筝线满院子乱跑,我忽然想起些什么,又将他喊回来。
只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已经在他心里树立了威信,他十分听话,一喊便朝着我跑回来,昂起头甜甜地开口:“哥哥还有事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也是他们眼中的大人。
“刚吃完午饭不要剧烈运动。”
他那张小脸上的表情懵懂:“为什么?”
“不然会被医生叔叔抓走,”我存了点故意恐吓他的心思,“抓到以后就放到台子上,用刺眼的灯光照你眼睛,在你身上动刀子。”
我经历过这样的事,其实只是一场普通的阑尾切除术,说得可怖些更有震慑力。
松松果然惊惧地叫了一声,眼前迅速覆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问我是不是以后不乱跑就不会被抓去开刀。
我哭笑不得,又无法同他解释太多,只纠正道:“吃了饭不乱跑就什么事也没有。”
“好……”他声音软绵绵地答应我。
“行了,去玩吧。”我忽然觉得他那圆滚滚的脸颊是个有趣的玩意,没忍住上手掐了一把。
松松顿时痛叫了一声。
我正憋不住要笑出声,身后传来一道人声。
“你在干什么?”
午后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我背脊却泛起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