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结结巴巴地没说清楚,鹿鸣却已听清楚了。
姜三娘她们遭遇土匪劫掠的事,在消息灵通的这几家人尽皆知,心照不宣,姜三娘没有回家,但未婚夫退了婚。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但有许多外人,比如铁石这样的,他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姜三娘被退了婚,一直留在山里,帮鹿鸣打理杂事,俨然一个贤内助。
鹿鸣对她也亲近信任,在周围的人看来,便有了些许猜测。
她不能放任这样的流言甚嚣尘上,便肃然道:“姜三娘与我鹿家有亲,自然如同我的亲姊妹,这样荒谬的话,日后绝不许再提。明白了吗?”
“明白!俺以后再也不瞎嘀咕了。”铁石憨厚地应声。
他在鹿鸣门前守了好几个时辰,活像个门神,姜三娘来了又去,附近的灯逐渐熄灭,只留下瞭望台的守卫还在尽职尽责地守夜。
天还没亮,鹿鸣就被尖叫鸡的凄厉声音吓醒了。
她整个人一哆嗦,茫然地跳起来,紧张兮兮道:【怎么了?什么声音?有鬼吗?】
【没有。】李世民捏了捏尖叫鸡,【这东西真好用。】
鹿鸣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十分无语地把自己砸进被子里,不想动弹。“老大,天都还没亮好不好?几点了?”
【刚到寅时,可以起来练箭了。】
“真要命。凌晨三点,三点啊……”鹿鸣唉声叹气,“你要是活在现代社会,那就是活生生的卷王!”
【那是你没还见识过始皇和老朱,他俩恨不得把一天当初48小时用,卷死你!】李世民用力一捏手里的尖叫鸡,鹿鸣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刘秀很有先见之明地躲远了,捧着一本书在看,不掺合他俩的拉扯。
鹿鸣艰难地从被子的封印里爬出来,慢吞吞地穿衣服:“好冷啊,为什么桃花都开了还这么冷……”
她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洗漱完,拿着弓箭出门。
刚打开门,黑漆漆的夜色里有个影子一晃,呲着牙乐。
“将军这么早就起来吗?”
“今天你和铁石轮岗?”鹿鸣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可不是嘛。那大石头还不肯走,说交给我守夜不放心,这又什么不放心的?我虽然没他力气大,但身手还是不错的。将军你说对吧?”飞毛腿笑嘻嘻。
这种自来熟但又有分寸的家伙,鬼精鬼精的,跟个猴子似的,插科打诨,鹿鸣甚觉亲切,所以把他和铁石都编到了亲卫队里。
“我要去练个箭。”
“现在吗?”毛众微微吃惊,“上弦月已经消失,伸手不见五指。属下马上去校场点灯。”
【点什么灯?夜袭的时候谁给你点灯?就摸黑练。】李老师要求十分严格。
鹿鸣只能唯唯诺诺地原话照做,道:“不用了,我在练夜战。”
他们摸着黑,走去新建的校场。这是原先土匪们建的,土堆和石头围成一圈,鹿鸣让人扩大规模,加高加宽加固,还插了好多碎瓷片在上面。
【其实应该插点玻璃,更锋利。要是有毒药的话,还可以淬点毒。】鹿鸣当时遗憾道。
刘秀不由侧目,微讶:【淬毒?】
【嗯哼,自己人肯定走门进来,不用担心,翻墙进来的非奸即盗,被毒死了也算我正当防卫。没毛病吧?】
【刘邦应该会很赞同你的看法。】李世民看了刘秀一眼。
想到淬毒,鹿鸣就蠢蠢欲动地举起她的弓箭看了又看。
【你要干嘛?】李世民警惕道。
【老大你做的这个白羽箭,真是好看极了,要是抹点毒药在箭头上,肯定更好看。你觉得呢?】鹿鸣兴致勃勃,【什么砒霜啊、见血封喉啊、五步蛇啊、夹竹桃啊……不是人人都是关羽,能遇得上神医华佗,加点毒药的话,只要被擦破点皮,致死率都大大提高,比一味提高准度要容易的多。】
【投机取巧。万一误伤自己人呢?】神射手对这种手段不可置否。
【呃……】
【如果你有这个打算,最好事先备好解药,以防不测。】刘秀为她找补,【或者,在有十成把握的时候,再用毒箭。】
前天鹿鸣从婶婶那里要来了一些处理好的毒药,有选择性地抹在了几枝箭上,箭尾巴多嵌一根红羽,以作区分。
平常练箭的时候,自然用不上这种毒箭。
二月初六的凌晨,看不见月亮,只有几颗星子寥落地挂在天上,像不小心洒掉的白芝麻。
“好黑啊……”鹿鸣适应了一会儿夜色的视野,心里直打鼓,“就这样练吗?”
【就这样,练夜战的感觉。】李世民挑眉,把尖叫鸡一扔,【我喜欢夜袭。】
睡眠不足的半吊子走到常站的位置,对着远处看不清楚的靶子眯了眯眼,只能凭借手感和直觉瞄准那个圆圈,根本不知道一圈圈的线条在哪儿。
“嗖——”
“哇,我好厉害,居然没有脱靶!”鹿鸣哒哒哒地跑过去,凑近看了看。
【一环,难为你高兴的起来。】李世民嘲笑。
【不错,进步很大,一日千里。】刘秀不吝夸赞,【继续加油。】
“老大你看看人家秀哥,多会夸人。”鹿鸣精神抖擞地接着练,一支接一支地连发。
【小没良心的,谁教你骑马射箭的?】李世民不满,【刘秀什么也没干,就说了两句好听话,你就这么喜欢他?】
“没办法,谁不喜欢听人夸呢?”鹿鸣有理有据,“老大你不也一样?天天挑你毛病连你养只鸟都要唧唧歪歪的魏征,和养龙达人封德彝,你更喜欢听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