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威胁的意思,他的神色和语气一样平淡,好像只是在不经意地闲聊,可他的瞳仁是墨黑色的,专心看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周可避开他的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大海。海面上空,乌云堆迭,□□的浪花翻滚咆哮,海风呼号着吹过来,她觉得有些冷。
“就像你看不到危险的存在。”男人轻声道。
这是一句警告吗?还是一句玩笑?
“岛上有很多人,如果有危险,会有人帮忙的吧。”她小声说着。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假若她现在发消息告诉群里的人,她遇到了危险,会有人赶来救助她吗?经过史先生那件事,现在的她,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就像那个三次呼叫“狼来了”的孩子呢?
虽然她只呼叫了一次,可陌生人是不会原谅一个人三次的。
男人不说话了,转身慢慢往斜坡上走。
如果我向你求救,你会帮助我吗?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
划开手机,多了条新消息,是一小时前导游发布的,大意是说因为突发事件和天气原因,今天的安排暂时取消。
她脱掉鞋子,在沙滩上坐下来,望着天边的乌云发了很久的呆。
……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连接着酒店和海滩,小径旁灌木丛生,疏于修剪的不知名绿植爬满了小道。周可走得很慢,时不时要停下来,扯开缠进自己鞋子里的藤蔓。
不知走了多久,她再次停下,蹲下身从脚趾间拽住一根纤细坚韧的藤条。就在这时,后侧的灌木丛里发出“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人踏了进去。
是谁在那里?她扭头,等看清那个人影时,她的呼吸停滞了。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她拔腿便跑。鞋子被陷阱般密密麻麻的植物缠住了,她用力踢掉它,光着脚奋力往前跑。
小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子,天光晦暗,恍若身在梦中。梦境是没有色彩的。色彩斑斓的梦是清明梦,清明梦即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的梦。
在这样惊慌的时刻,这些不知什么时候浏览过的琐碎无聊的冷知识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为什么不停下来,如果是在做梦。如果这是我想象出来的清明梦?她忽的站住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不,这不是梦。
“陈子森!”她叫着他的名字,朝他跑去。
男人停下来,转过身。她太过惶恐,几乎是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有人在跟踪我。他穿着黑袍子,我看不见他的脸……”不,也许看见了,但那张脸太过可怖,皮肤上赤红色的肌肉疯狂地扭绞着,蠕动着,像覆着几条巨大的虫子。她无法确认那是不是一张人脸。
男人朝她身后望去,小径幽深而沉寂,风吹过灌木丛,发出哗哗的声响。
低头,他看到女孩惊慌失措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发红的眼眶里滚出,滚落过微微泛着潮红的面颊。
他伸出手臂,环住她,“你跟着我。”他说。
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海浪汹涌的夜晚,她站在海潮间,借着这个男人的拥抱同濒死的绝望抗衡,最后窒息和死亡都没有降临,海水只是淋湿了她。
她很快不再害怕了,安心地任他揽着自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