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霁。”
夏炽转身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
他猜这是徐霁的父亲,于是默然退场,给他们父子俩留下足够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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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霁和父亲的关系倒没有水火不容,只是因为见面的次数太少,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一年365天,徐雁回有365天在研究所,连年都很少回来过。
偶尔回来,也总是匆匆来,匆匆去。
其实徐霁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真的很难和他像正常父子那般亲热。
他们很平静地讨论了外公的下葬事宜,然后徐霁考虑了一下家里的狼狈状,最终决定把父亲安置在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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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霁拖着疲惫的步子到家时,已是正午。
门上红漆画的“死”字他还没来得及擦,看着很让人糟心。打开门后更糟心——
散落一地的快递盒里装着各种糟心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反胃的图片、奇奇怪怪的恶心的虫、长篇的充满各种难听字眼的辱骂的信……
徐霁把它们捡起来,想放进垃圾桶。可是垃圾桶已经满了,塞不下了。他茫然地徘徊了一阵,又把它们重新放到了地上。
他想去厨房给自己做点什么吃的,可是冰箱、橱柜都空空如也。
最终他在茶几下找到了一盒泡面,酸萝卜老鸭汤味的。
徐霁接了开水把面泡上,用自己的书压泡面盒盖。只过了两秒钟他就后悔了,用遥控器替代书压上去,抚摸着书封面上烫金的《玫瑰天堂》四个大字,叹了口气。
他摸出手机,想给谢明颂打个电话。却不小心点到了推送,进入了微博界面。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了返回键,退出了微博。
想都不用想,私信里肯定是铺天盖地的谩骂。他不想看见那些倒不是因为怕,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而那些言论除了弄糟他的情绪之外毫无意义。
实在是没必要自找不痛快。
徐霁从联系人里找到“谢明颂”,拨了他的电话。
那边几乎是立刻接通:“徐霁,你还好吗?”
“不好。”他说,“我很难过。”
谢明颂听着他的声音,知道他是哭过了,然后说:“我过来找你。”
“别。”徐霁说,“小楚他们今天的回归演唱会挺重要的吧。你今天应该走不开才对。”
“可是……”谢明颂知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理智的人,也知道自己现在离开的确不现实,可他真的很担心徐霁,“那我晚点再过来找你,有什么事随时和我电话联系。”
“知道了。”徐霁突然想起了自己打电话本来的目的,“老谢,你上次说的那房子租金多少来着?”
“因为是合租,所以是三千八,我觉得这个价格你正好能接受。”他说,“而且房主是我朋友,给你优惠了的,不然你上哪找这么便宜的房子。”
“我这房子确实住不下去了。”徐霁把泡面挪到面前,用叉子搅了两下,“只是我真的没和别人合租过,还是有点担心。”
“早就说叫你别住了。”谢明颂说,“和你合租的是个应届毕业生,租这房子是为了方便实习,应该住不了多久。听说是南华大学的,说起来你还算他学长呢。”
“我也住不了多久啊。我把这个房子卖了肯定要重新买个房子,等新房子装修好了肯定就搬进新房子了。”
“反正都是临时的,你俩就合住一段时间,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见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我给你打听了,这孩子没什么不良嗜好,是我那朋友的弟弟的室友,总比你跟外头那些不知底细的人合租放心吧?你这预算自己单租也不太现实。”
“那就这样定了吧。”徐霁说,“但愿能和新室友相处得不错。”
“那我和他说了啊,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先挂了。”
“拜拜。”
徐霁挂了电话,揉了两下自己的脸,然后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盯着草稿纸思考这笔钱自己还能花多久。
“徐霁,你会熬过去的,对吧?”
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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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夏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耳东哥,咱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吧?”
耳东哥本名陈言,是夏炽的另一个室友。不过早在三个月前就租了房子搬了出去,和女朋友一起住。
“哎呀,小火,这是哥的错。是我没跟我哥问清楚。”陈言很是抱歉,“但是那人吧,人挺好的,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而且有人合租你房租骤减一半哎。你不是不想拿家里的钱想自力更生嘛,你说你那一个月两、三千的实习工资,负担原来八千半年的房租,日子得过得多紧巴啊。”
“话是这么说。”夏炽在心底飞快权衡了一下利弊,“但这不还是你哥违约了嘛,一开始没有说合租的。”
“所以我哥说在你应付的基础上再降三百,四千减三百是……哦对,三千七。”陈言说,“够意思吧。”
“好吧。”夏炽想到了自己最近看上的那双球鞋,“成交。”
“那什么,你叫上渣哥、圆子,你们明天来我家吃饭,我顺便把新合同给你你签一下。”陈言的笑声从电话另一端放肆地传来,“你们这种单身狗平时没人给你们做饭吧。明天你们嫂子亲自下厨,你们可有口福了。”
“啧,恋爱的酸臭味。”夏炽不屑,“你也就虐虐我和圆子,渣哥有玉姐,你酸不着他。”
“错,是只虐你。”陈言笑得更大声了,“咱们小圆子追人书店老板都一年了,我寻思多冷的冰山都该融化了。只有你,单身小伙,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