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叔,停停。”
龚先生低头看了眼路面,密集的马蹄印尚且清晰可见,昭示着不久前曾有一支队伍从这儿经过。
他回身望了眼前方的路,笑着道:“我和阿毛就在此地下车,劳烦郭大叔了。”
郭老倌拉停马车:“可这儿离玉成县还有不少路呢。”
此地不远便有岔道,有条近道小路可去往玉成县。可荒山野路正是强盗横行之处,放着官道不走,寻那条危路实在冒险。
龚先生执意要下车,郭老倌阻拦不成,又看向陆旋:“小伙子,你也在这儿下吧。龚先生要回玉成县,去那儿的近路他熟悉,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陆旋下了马车,只有感激,郑重道了谢。
郭老倌摆摆手:“你还是快跟上吧,他们要走远了。”
再次道过谢,陆旋望向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动身追了上去。
匪袭
城门戌时五刻便会关闭,事关城防不得通融,若不能及时入城,今晚就只能露宿荒野。
前方那一大一小悠然自得迈着步子,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着急起来。
听人招呼催促不急,进不了城也不急。
陆旋克制地稳住一口气跟在他们身后,然不住加快步伐,几步之后又缓下来。
阿毛听见身后脚步声,转头看了眼:“师兄,他在跟着我们。”
龚先生不以为意:“顺路而已。”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陆旋声音传来:“时候不早,能不能请二位稍快些。”他终究还是没能沉住气。
“我们就这个速度,你着急飞过去好了。”阿毛回过头来,冲他扮了个鬼脸,被龚先生轻拍肩头制止。
龚先生回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这条路宽敞,我们不会挡路的。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就能到玉成县,你若是着急,请先行。”
说着,他让到路边一侧。陆旋沉默片刻,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几步便到前边去了。
还没走出多远,一阵异常的草叶窸窣声灌入陆旋右耳,即便精神头不足,深入骨髓的警惕令他不会忽略任何异样。他的脚步缓下来,目光锐利如剑射向路旁,透过林立树干搜寻潜伏的身影。
一个身影从灌木丛中站起,紧随其后站起另外两人。不,不止这三个,陆旋快速转身,另一侧树林里又钻出两人。
五个面色阴沉的大汉慢慢从林间走出,手中刀刃泛着寒光,慢慢呈现出包围之势。
想到郭老倌口中的“强盗横行之处”,陆旋还能不知道这几位是干什么的?
真真是点儿背,只想走个近道,却遇上劫道的。
他怀里就剩最后十个铜板,那两个看起来也不像有钱的模样,遇到这样穷凶极恶的匪徒,恐怕是奔着要命来的。
“快跑!”陆旋当机立断,回头冲那两人喊道。
龚先生却一脸平静,仍和阿毛慢悠悠地往前走,听见这一声,反而站住了。
“咱们遇到劫匪了。”陆旋快速说道,心里暗自着急,上前去拉,紧紧扣住龚先生手腕就要往前跑。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龚先生身体一趔趄,表情惊愕不已。被陆旋带着身体往前倾去,左脚刚别别扭扭落了地,右脚却无处安放似的绊住了脚后跟,他一下失去平衡整个儿扑倒在地。
枯草和着扬尘的黄土来者不拒,沾了一身,只剩被陆旋抓住的那只手幸免于难。
陆旋蓦的停下脚步,仓促回头,惊讶于龚先生的反应:“你……”
龚先生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身形有些狼狈,神色却与之截然相反,一双清亮的眸子看不出丁点儿责怪,像是明白了处境,只是对他道:“别管我们,你快逃,快逃吧!”
阿毛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包袱去搀扶龚先生,帮他拍去身上沾到的尘土,忍不住埋怨道:“我师兄天生有腿疾,行走无恙,跑动不得,你要跑就跑自己的,拉他做什么?”
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不愿他人帮助,叫人自顾奔逃的?
陆旋看着眼前不领情的两人,憋着一口气在胸口,直哽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半大孩子,一个跑起来就要跌跤的孱弱之辈——陆旋眉头紧皱,暗唾一声,随即全神戒备起周遭来。
龚先生见他不走,目光微变。
阿毛望着不断靠近的几个人影,抬手往包裹里摸,目光询问似的望向龚先生,却见他瞳仁飞快地朝陆旋的方向瞟了眼,小幅度摇了摇头。
失望地把手收回来,阿毛贴在龚先生身边,老实得像只小绵羊。
“师兄,他们还有刀呢。”阿毛说,活像个不谙世事的傻孩子。
“你们小心,躲着点儿。”陆旋最后叮嘱一句,脚下蓄力,缓缓错开步子。
那几个匪徒察觉他们有反抗的意思,当即对视一眼:不留活口。
他们自劫道以来杀人如麻,若是遇到老人、孩子、男人,当场便杀了,若是女人,那就绑了回去,折磨够了再杀。
从来如此,今日也不例外。
右边三人中的虬髯大汉大喝一声,挥刀砍来,陆旋眉峰一沉,侧身灵活避开刀刃,回身横扫一腿落在大汉腿弯处,大汉双膝一弯跪地不起,勉强用刀撑住上半身才不至于趴下。
陆旋不再犹豫,一脚踹在他的后心,大汉飞扑出去,痛苦地仰起头,喉咙一阵血腥味翻涌,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第二刀接踵而至,陆旋眼尾闪过一抹寒芒,上半身往后仰去,身体几乎弯成月牙,堪堪避过横劈来的大刀。强韧的腰身使陆旋如同一根弹簧,起身的瞬间身体弹出,飞身一肘击在匪徒咽喉处,匪徒当场捂着喉咙痛苦倒地,几乎是一招限制了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