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他这么做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哪怕只是在记忆中改变,他也希望事情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哪怕只是在回忆里,哪怕只有一次。
他的师尊是世人的楷模,他好像永远属于天下人,匡扶天下正道的仙尊眼里可以容下所有人,却唯独容不下一个他。
枫纳有想过白囚衣魂魄找全后,白囚衣会去做什么,去看守天裂,去下山降妖伏魔,亦或是离开顾清门当个行侠仗义的逍遥散仙。
但这些全都与他无关,与枫纳这个人无关,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他希望能和自己在意的人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白囚衣没有顺着他的意愿,准确来说是他也没有办法,他干预不了,这只是记忆,是既定的事实。
白囚衣伸手搭上顾清越的手掌,枫纳的手顺着白囚衣的衣袖一点点滑落,却又突然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枫纳垂着头,双目开始逐渐变得赤红,目光变得凶狠起来,阴鸷的神色渗着惊人的寒意,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疯狂,“师尊,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当初一剑穿心倒是给了他一个痛快,可是现在他又让我不痛快了,这种人怎么配在你的记忆里出现。”
白囚衣愣怔一瞬,枫纳却是松开手,默默后退几步,白囚衣忙去看枫纳的表情。
枫纳的表情居然和当年天梯上杀人如魔的他意外的相似。
白囚衣原以为三年过去了,枫纳在萧遂年地陪伴下会有所改变,但改变是改变了,却只是在原来嗜血的本性上带了面具,学会了伪装。
白囚衣看到枫纳再次一步步靠近,手中的伞变化成利剑,朝他劈下,他没有动弹,剑光却避过了他,从他的身边划过。
油纸伞上哗啦啦飘下无数洁白无瑕的雪花,紧接着一双手有力地环住了他,他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顾清越拉住他的那一只手在风中缓缓消散,再无一丝痕迹。
“师尊,你看。”枫纳将手掌摊在白囚衣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道。
白囚衣去看枫纳的手心,散发着淡淡荧光的魂魄静静地躺在枫纳的手心,他的视线移到枫纳笑得乖巧的脸上,好像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狠厉就全都只是他的错觉。
魂魄在回忆里会变化成万事万物,可能是路边的野草闲花,也可能是他记忆中的某个人,这些都不确定,毁掉整个记忆片段当然能找到魂魄的所在,却也会对记忆的所有人造成伤害。
枫纳不想伤害师尊,也没有把握准确的找到魂魄的所在地,所以他没有提前告诉白囚衣这件事情,杀掉顾清越也只是碰巧,起码不能让师尊察觉到他的本性。
白囚衣看着枫纳的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枫纳对自己有所隐瞒,做了枫纳十几年的师尊,他要是还看不来枫纳的小动作,这师尊简直是白当了。
但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枫纳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回到秘境里,白囚衣收到来自顾清门的信件,枫纳一直以他在闭关修炼对外宣称,因此这封信不是给他的而是给枫纳的。
白囚衣瞟了眼还陷在回忆里没有出来的枫纳,悄声把信件打开。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顾清门的消息了,之前望涯山事故后幸存的人被抹除了记忆,继续留在顾清门给枫纳做事。
信里只有简单的几句话,白囚衣却感觉寒气从脚底蔓延到了自己全身,顿时汗毛倒立,心凉了半截。
在他印象里枫纳已经很是疯癫了,可没想到他现在那么神志不清。
枫纳竟然要联合其他门派一同攻打魔族。
回忆寻魂
信件在火堆里烧得更旺盛,万籁俱寂的秘境里,耳边的落花和脚步离开的声音清晰可闻,枫纳挨个给白囚衣和萧遂年拢好衣服就掩门而出。
“殿下。”
角落里一身黑衣打扮的男子单膝跪地,他向从木屋里出来的枫纳毕恭毕敬地行礼道,“需不需要属下解决?”
枫纳眼神瞥到桃林里闪动的黑影,却是低头随意理了理衣襟。
“既然都跟到这里来了,那就都解决了吧。”
枫纳神色淡然,说得好似家常便饭,而地上跪着的潘尘得到指示后,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消失在原地。
不一会儿周围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刀剑碰撞出的刺耳摩擦声快速响起又迅速泯灭,就这样沉寂了数秒钟后,浓郁的血腥味缠着风飘出,又渐渐消散。
突然眼前出现一道白光,竟是有人举着刀直直冲向枫纳面门。
潘尘护主心切,冲上前挡住那把刀,因为距离较远,来不及提剑阻挡,只能硬生生用身体接下这一击。
他闷哼一声转头去看,左侧淌着血的银亮大刀硬生生地从他的肩膀贯穿而出,潘尘反手就要挥剑,却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剑柄猛然而至。
噗嗤。
长剑一挥,在蒙面人身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蒙面人几乎没有什么反抗就倒在了地上。
枫纳扔掉手里的剑,弯下腰,又顺手从地上捡起尸首未凉的死人手里的软剑,横在手里掂量掂量重量,未了还朝茍延残喘的蒙面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该上路了。
长剑再一挥,人头落地。
枫纳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脱泥带水,熟练得像是个杀伐果断的机器。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枫纳信奉的真理。枫纳对待敌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该下死手就下死手,作为魔族公主的后裔,他继承了母亲血脉里的狠绝与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