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正狩猎,听说汉使驾临,匆忙回宫接驾。汉使快马加鞭,带来了冰镇的肉酱,说是皇帝赏赐给诸王的礼物。
英布吃了一大口,连称美味,问汉使这是什么动物的酱,他也命仆役多做一些,留待过冬。
汉使冷冷说道:“这是彭越的肉酱。”英布狂吐不止,连胃都要呕了出来。
韩信、陈豨死有余辜,彭越做错了什么?英布心想:彭越一直就是皇帝的人,英布是项王的旧臣,彭越死了,英布还能活吗?
为了保命,英布纠结私兵,让他们穿上普通百姓的衣服,紧密监视淮南边境各郡县的情况,一有军情,英布即刻挥师。
英布的妻儿均被项籍所杀,是以后位空悬,他过继了妻兄长沙王吴臣之子吴回为嗣子,待自己百年之后,将淮南和长沙两国并做一国,皇帝也应允了。
英布鳏居,养了一群美姬排遣寂寞。他的一个美姬病了,收工时去看医生。医生家的对门住着侍中贲赫,郎有情妾有意,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经常宴饮至半夜方歇。
美姬原本是忧思过度,气郁伤肝,有了情郎,自然药到病除。贲赫正年轻,仕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由于他人微言轻,平日里见不到大王的面,于是就求美姬向大王多吹吹枕头风,升他的官。
情郎的事,哪有不帮的道理。美姬一口答应,待她病愈之后,就恢复了工作。
一夜,轮到美姬侍寝,她百般逢迎,侍奉极其殷切、周到。事后,英布躺在美姬大腿上闭目养神,美姬一边给他按摩头皮一边试探他的口风,英布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美姬见状,开始夸赞贲赫,大肆吹捧他,说他是德才兼备的君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撒娇撒痴求大王升他的官。
英布睁开眼,目露凶光:“你如何认识贲赫,与我从实招来!”
美姬慌了,滚下床榻,跪地求饶。英布略加敲打,她就把和贲赫的私情竹筒倒豆子一般抖了出来。
“贱人敢负我!”英布怒不可遏,当即召私兵,将美姬活活打死。
话说贲赫押宝在这名美姬身上,好不容易盼到她侍寝,激动得一夜没睡,还买通了宫中好几个奴婢,替他把风。
半夜时分,他远远看见宫墙内明火执仗,料到是奸情败露,于是顾不得情人死活,也顾不得升官发财,快马加鞭驶往驿馆,扬言自己是淮南之民,有事要密告天子,连夜坐上驿车向长安逃去。
英布处决了背叛他的姬妾,就派人去捉拿贲赫,一并杖杀。贲赫在前面跑,官兵在后面追。官兵义正言辞,让他束手就擒、认罪伏诛。贲赫只有一条小命,才不愿轻易交待。他把□□的马抽打得皮开肉绽,和这行人拉开了距离。生死时速间,贲赫逃进了驿馆,贲赫登上了驿车。
汉法有言:阻拦驿车者,杀无赦。众官兵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能回宫向英布复命。
英布心中大为惶恐:贲赫这个小白脸,在皇帝面前定然会公报私仇,诬告自己谋反。陈豨、彭越是前车之鉴。
英布精神恍惚,一夜未眠,他思前想后,与其寄希望于皇帝的仁慈,不如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贲赫进宫面圣,淮南地区素来风平浪静,俨然世外小桃源。听说淮南有人来告密,刘邦警铃大作。
告密者需要先陈述自己的情况,与所在地国君的关系,因为何事前来长安,有何凭证。
贲赫只是个小小侍中,宫廷里的添头,他哪应付得来这么一套繁琐流程?看着表格抓耳捞腮,不知怎么填写。
禀笔侍郎见状,以为他不识字,于是就要他口述,由自己代劳。
贲赫说自己是识字的,但是情况比较特殊。
侍郎问他:“你是朝中重臣还是大王的亲随?”贲赫都不是,侍郎又问:“那你如何得知淮南王造反一事?”贲赫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刘邦装束整齐,在正殿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却不见淮南的人进殿,心中好生疑惑:足足一个时辰,他怎么还没登记完?于是遣左右去问,对方一去不返。
刘邦坐不住了,亲自往前殿,去见他是何方神圣。
只见禀笔侍郎和自己的近臣扯着来人,三人争执不下。贲赫见了刘邦,连忙高呼:“皇帝陛下,臣有要事启奏。”刘邦挥手:“进来吧。”
贲赫见皇帝左右立着不少人,神神秘秘地说道:“此事慎密,请陛下屏退左右。”刘邦说:“这些是朕最为亲厚的臣子,你但说无妨。”
贲赫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又讲了他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淮南王的爱姬,又如何与她欢好,见皇帝眉头一皱,贲赫连忙说道:“臣是好意,她生活不易,臣想送她一个孩子排遣寂寞。”
贲赫又说他是多么有上进心的一个大好青年,就请这名美姬为自己在淮南王那里美言几句,朝中老臣们渐渐退隐了,也能给自己补个空缺。谁知美姬侍寝之后,被淮南王杖杀了,还派兵追杀自己。贲赫惜命,就前来长安投靠陛下。
刘邦见他说了大半天,和淮南王造反并没有关系。于是问道:“你可有淮南王造反的证据?”
贲赫一拍脑门:“哎呦,臣糊涂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淮南王一直对陛下怀恨在心,他私下纠结亲兵,紧密监视淮南四周郡国,又日夜操练兵马,企图趁京中空虚,举兵反叛。”
刘邦听了他这一大段话,心里很难评。他为刘季时,也如这个年轻人一般不着调。不知怎的,如今年纪大了,反而厌恶对方的种种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