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不赞成道:“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们兄妹两个,瞧着聪明,内里都是傻的。”
她点了点姜澂鱼的头,眼眶微酸,竟差点掉下泪来。
“你这傻丫头,方才你扑过来做什么?是想替阿娘挡箭吗?要是你有什么事,还不如让阿娘死了算了。”
说着说着,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姜澂鱼上前抱了抱她,小声道:“好了,阿娘,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我们先回府,你要骂我也等回家了再骂,这里好些人呢。”
孟氏这才转悲为笑,她看了眼一旁的马车,经过刚才一番打杀,马车已经破损不堪了。
几人正发愁该如何回去,却见道路那头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快临近时,车内人掀帘望向车外。
是叶兰蕙。
第一眼,她的目光落到姜问渠身上便移不开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与他的相遇,是在这种场景下。
只见他一身紫麟袍,上绣二寸独科花,腰配金玉带,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看多少次,就有多少次的心动。
姜问渠也抬眸看向了她。二人之间流动着某种氛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旁人很难介入。
还是姜澂鱼出声打破,她清了清嗓子,唤道:“叶姑娘,我家马车坏了,可否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
闻言,叶兰蕙这才回过神,她看向一旁箭痕纵横的马车,没有多问,只应道:“当然可以。”
于是,孟氏和姜澂鱼便登上了叶兰蕙的马车,姜问渠骑马跟在马车旁侧。
一行人启程归家。
马车缓缓行驶在郊外的路上,过了明德门,进入内城,到了被称为御街的朱雀大街上,路便好走很多,坐在车里也没方才那般颠簸。
突然,帘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策马高呼:
“陛下还宫,所有人等一律退避!陛下还宫,所有人等一律退避!”
御街道旁拜冕旒
原来,是去南郊籍田的陛下及众臣一行回城了。
俗话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如今正是农忙时节,按说这籍田礼应该早就办完了才是,但因着前些日子雨水不断的缘故,无奈之下这籍田礼便只得往后暂推,钦天监卜算出今日是个好日子,所以便推迟到了今日。
晨间,玄甲卫在田垄上骤然捉了好几个大臣,弄得众臣都人心惶惶。
本来只想在籍田礼上做做样子的,这下好了,谁也不想再碍陛下的眼,纷纷扎进了田间,推犁的推犁,挥锄的挥锄,从清晨露水初浥直干到中午日上中天。
陛下冷眼看着,见众卿鞋也磨了,冠也歪了,衣裳下摆也脏了,每个人都像耕了一天地的老牛一样,才终于满意了,吆喝众人打道回宫。
众卿中官职比较高的官员们忙不迭地上了最前面导驾仪仗的马车,暗自感叹自己幸亏有点官职在身,还有马车可坐。
太仆卿亲为天子执御,御驾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并四十一位驾士护驾。
前面还有引驾仪仗,仪仗之后则是由各种幡幢旌旗等组成的旗阵,一些随行的官员便夹杂在旗阵中,还穿插着一些手持兵器的骑兵和步甲兵。
再往后是后卫部队,士兵均头戴兜鍪,身着铠甲,手持弓剑刀盾负责垫后。
仪仗队浩浩荡荡自明德门而来。
见天子御辇,行人皆须退避,乘车骑马者则需下马恭迎。
几人纷纷下了马车,恭立在一旁。
年轻的帝王端坐于玉辂之上,衮衣冕旒,玉笄朱纮。帝辇之下,御街两旁的行人皆驻足顿首。
姜问渠看了眼叶兰蕙,低声说了句:“你先去我家,等我回来。”
随后便转身返回仪仗队伍,去到御驾所乘的玉辂旁回话。
姜澂鱼安静地低头跪着,神色不悲不喜,旁边众人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感觉到玉辂那边投来一道视线。
直到队伍离开,她也没有抬头。
按原先的安排,应是叶兰蕙先送姜澂鱼同孟氏二人回府,然后再折返回玲珑阁。
可姜问渠临走前特意交代让她去自己家等他,声音虽小,几人也都听见了。
况且坐了人家的车,自然要表示感谢。孟氏便主动提出留她一起用午膳,用完膳又让姜澂鱼陪她在府里四处逛逛。
孟氏心里暗想,看来今日她去道观为儿子求的姻缘还是有用的。
其实对于儿子和这位叶姑娘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所谓反对,也无所谓赞同,全凭他们自己的缘分。
像他们这样的公侯之家,虽都是极讲究门第,但如今的国公府已经不需要再锦上添花,甚至低调些才更为稳妥,儿子娶一个家世不显的姑娘也并非不可,关键是要看这姑娘的品性、德行如何。
上次她带姜澂鱼和姜凝烟去玲珑阁,也是存了相看的心思。几次接触下来,她看着这位叶姑娘还是不错的,就是门第实在太低了点。
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流,儿子若真同她在一起,少不了被人说些闲言碎语。
不过她才不想当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他们自己乐意就成。
用完午膳,姜澂鱼就陪叶兰蕙在自家府里闲逛起来。鉴于叶兰蕙是第一次来,姜澂鱼便充当起了向导,一边逛一边为她介绍着府里众人的住处及各处景观。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姜澂鱼,但这里毕竟是她前婆母的母家,她又与孟氏有亲,因此从前也来过几次,重生后又住了这些时日,对这荣国公府还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