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回答:“他会出现的,耐心点。”他实际上并不像听起来那么自信,而洗发水瓶和肥皂就是这时候从架子上飞起来,朝他脑袋砸过去的。
米尔顿大叫一声,差点跳到以利亚身上:“怪物来了!”
卫生间的门“砰”一下撞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纷纷弹射而出,被以利亚用脸盆挡开,“乒乒乓乓”地砸了一地,紧接着,墙体也跟着震动起来,灰尘簌簌掉落,他们几乎能感受到力场怪的愤怒,只听“喀拉”一声,墙上的瓷砖脱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别慌!咬人的野兽不叫,反之,叫唤的野兽不咬。”以利亚用力抓住满地乱跳的米尔顿,不得不提高声音朝他喊道,“冷静点!这是虚张声势,它不能把你怎么样!”
话音未落,仿佛是对这句评价的反驳,头顶的灯泡突然“轰”的一声炸开,碎玻璃渣旋转着飞溅开来,两人脸上顿时多出了几道血痕。
米尔顿像个吓坏的孩子似的放声尖叫起来。
暗红色字符在可乐喷射下扭曲着消散、又聚拢、再消散……莱纳德真希望能有个人帮他摇晃可乐,他手都酸了,可乐也只剩最后一罐,但那些该死的字符还在不断冒出来。
但好消息是,浴缸里的水越来越多了,一定是以利亚在那边帮忙。
最后一罐可乐终于也变成了泡泡,莱纳德抄起酒瓶冲到浴缸旁边,一股脑把半瓶酒倒在字符上,他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浴缸,踩在水里的半条腿被一股力道用力一扯,整个人顿时朝浴缸栽了过去。
是以利亚正在拉他过去!
那一瞬间,莱纳德发誓他听到了红色字符的尖叫声,那些长着牙的蝌蚪文朝他挤过来,拉扯着他,在他手臂上叮出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口子,他咬紧牙关,两条腿都迈进了浴缸,那只狂吠不止的柯基被他扔进水里,“噗通”一声,消失在了水花下。
如果真长着牙,为什么不直接朝他的颈动脉招呼呢?莱纳德在快要被尖叫的红色字符彻底包围上半身时终于把心一横,屏住呼吸,掏出水果刀在自己掌心用力一划!
猩红色的液体顿时涌了出来。
:风琴河岸
“我抓住你了!莱尼!别怕,我抓住你了,呼吸,深呼吸!”以利亚在莱纳德耳边大声喊道,上帝啊,他的声音简直比葡萄酒还甜美,莱纳德大口喘着气,右手勾住以利亚的肩膀,被对方用力提起来拉出了浴缸。
“狗——”莱纳德回头看向浴缸,只见缸里又是可乐又是葡萄酒,呈现一片浑浊的红褐色,缸上面飘着三个绿色的光圈,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进去,水花四溅,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更奇怪的洗澡水。
“沃尔夫好得很,别担心。”以利亚不知为何也浑身湿透,他伸脚把地上的瓶瓶罐罐和碎瓷砖块拨开,清出一条路来,扶着莱纳德出去,把他按进沙发里,“我们安全了,我把你拉过来了,我得喘口气,呼——”以利亚还没说完就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抹了把脸,终于也松了口气:“他妈的,好险。”
莱纳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看完左手看右手,茫然不解:“我记得我拿水果刀在手上划了一刀,怎么没有伤口?”手指尖上的细小伤口还在,是那些咬人的字符留下的。
“或许刀太钝了,或许你没有用上力,毕竟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而且别忘了,你刚才跨越了多维空间。”以利亚拉过莱纳德的左手端详片刻,又换成右手,“我没有看到伤口或者伤疤,别担心,你好得很。”
莱纳德用力把手抽回来,瞪着以利亚:“是我的错觉?还是你在搪塞我?这是我自己的手,有没有被刀割开我还是感觉得出来的。”他在翻开口袋想找到那把水果刀,却一无所获,该死,一定是被丢在那边了。
以利亚在莱纳德站起来去浴室找刀时拉住了他,灰眼睛里闪烁着含义莫名的光芒:“嘿,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对吗?”莱纳德不由自主坐回沙发里,心想,他迟早被这双波塞冬之眼骗得找不着北。
“呃,我们安全了?”米尔顿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发问,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着,沃尔夫余惊未消,在他怀里抖成了筛子,他自己也差相仿佛。
莱纳德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个落汤鸡:“你是谁?”
“我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好吧,只是租客。”米尔顿好奇地打量着莱纳德,似乎想搞清楚他是不是外星人,“你又是谁?”
“莱纳德·杜弗伦。”莱纳德冲米尔顿点点头,察觉到对方表露出的友好,“谢谢你刚才帮我。”这话完全是客套,刚才在浴室这人压根没露过面。
“呃,不客气。”米尔顿笨拙地朝莱纳德伸出手,“米尔顿·巴奇,我是说,我的名字。”
“你好。”
“行了,大功告成!”以利亚站起来,甩甩湿淋淋的头发,“等我把力场绝缘器装好,这个力场怪就不再是个麻烦,公寓恢复平静,你们两个患难朋友也就该说再见了。”他朝米尔顿眨眨眼睛,又说,“在那之前,你还可以把沃尔夫介绍给我朋友,他很喜欢狗的。”
等莱纳德和以利亚终于如约来到七月星空下的风琴河岸,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告别米尔顿,两人先回到金莫顿实验室修整了一番。
洗过澡换过衣服,莱纳德脑袋上顶着一块白毛巾擦头发,伸手推开更衣室的门:“以利亚,我找不到这件马甲的……”他忽然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屋里多出的传送门,门外是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以利亚正在星光下冲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