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看她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姜穗涵把信给他,揉了揉额角:“还真是出事?了,你说我大伯和大伯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卫雨连十八岁都没到,还是个孩子,他们?竟然?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一个傻子,就为了让儿子能够回城,儿子是亲生的,女儿就?不是了?”
她越想越来气:“我就没见过这么重男轻女的父母,儿子是宝,女儿是草!我以前知道他们?偏心眼,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般冷血无情,姜卫明脸皮真够厚的,心安理得地吸亲妹妹的血,毫无愧疚之心,卫雨有?这样的父母和亲哥,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信是小堂妹姜卫雨寄来的,她在信里说父母逼迫她嫁给一个傻子,那?个傻子是副厂长的儿子,小时候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副厂长家有?个傻儿子,傻子到了结婚的年纪,没人?愿意嫁过去,姜卫明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说服父母想让自己的妹妹嫁给副厂长的傻儿子,副厂长答应过他,只?要两家结亲,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弄回城。
姜卫雨死活不肯,不让她读书,逼她留在家里照顾小侄子,她忍了,毕竟她吃住都在家里,付出劳动?理所应当,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爸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
这是要逼着她去死啊。
无论爸妈和二哥说的话有?多么的天花乱坠,她始终只?回答一个字——不,她有?想过逃走?,无奈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她妈锁在了房间里,早晚给她送饭,不准她出门,每天都有?人?不停地给她洗脑,跟她分析嫁给副厂长儿子的各种好处,比如嫁过去之后?吃香喝辣,副厂长还许诺给她安排一份工作。
这封信是她偷偷写好从窗户下扔下去,让一个小孩送到她最好的朋友那?里,朋友帮她寄的信。
徐昭拧眉:“有?些人?生来就?不配做人?父母,你堂妹碰到你大伯和大伯母这样的父母,是她的不幸,看寄信的时间,有?半个月了,你堂妹现在情况如何我们?完全不清楚,两边隔得?太远了,你打算怎么做?”
有?了晨晨之后?,他对父母这个角色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看不到晨晨,他会下意识地想他,担心他醒来会不会哭,有?没有?尿床,饿了没有?,操心的事?很多,看不得?晨晨哭,舍不得?晨晨受一丁点的委屈。
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晨晨是他和姜穗涵的孩子,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是她拼命为他生下的孩子,在医院抱着晨晨的那?一刻,他感觉心跳的很快,整颗心似乎被塞满了东西?,涨涨的。
比大伯母他们?更不配为人?父母的大有?人?在,他以前在一个很偏僻的村落附近执行任务,就?见到过为了半袋粮食,父母把才十几岁的亲女儿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不管女儿哭得?有?多撕心裂肺,父母扛着那?半袋粮食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那?些愚昧封建的地方?,人?们?看重男丁,女孩儿养大只?为了将?来嫁人?的时候能换来一些彩礼,好让家里的兄弟有?钱娶媳妇,女孩儿自小吃不饱穿不暖,小小年纪帮家里干活,洗衣做饭下地,样样都没落下,可是她们?这般任劳任怨,为家里人?付出,最终却得?不到应有?的善待。
徐昭没有?把这些见闻说与姜穗涵听,她还在坐月子,不宜费心劳神。
姜穗涵很苦恼,烦躁到想咬指甲,被徐昭拍了下手背,只?好把手放下来。
“我现在这种情况又出不了远门,你也不好跟部队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我们?两个都不方?便,乐乐就?更指望不上了,他就?一个小豆丁,愁死人?了。”
家里人?少就?这点不好,出事?时人?手不够,找不到人?帮忙,不知道还好,如今姜卫雨写信过来摆明了是求助,她做不到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的一生就?这么被祸害了。
姜穗涵倏然?想到徐昭之前提到的那?个战友,忙问:“你那?个战友有?没有?来消息?能不能找他帮忙?”
公安局的工作有?多忙,徐昭大概了解一点,猜想可能最近战友工作忙,抽不出时间去姜大伯家。
他安慰说:“这样吧,我明天去一趟县里,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如果事?情真如你堂妹所说的,她家里人?逼她嫁人?,她也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先让她过来这里避避风头。”
徐昭不是烂好心,什么人?的忙都帮,他确实挺同情姜卫雨,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可能和男同学都没说过几句话,就?被父母和亲哥联合逼迫她嫁给一个傻子,亲人?的伤害才是最深的,小姑娘很可怜。
还有?就?是,姜卫雨是姜大伯一家人?里面仅有?的一个有?良心的人?,那?天晚上她冒险跑来通风报信,姜穗涵领她的这一份情,他也一样,就?当是报答她。
姜穗涵想了下,这个办法是最直接有?效的,她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也只?能这样了。
火车上。
姜卫雨抱着一个包裹,不敢睡觉,拼命睁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想起那?天的惊险和刺激,她到现在都有?点兴奋和后?怕。
前天有?人?扔了一个石头穿过窗户掉到她房间的地板上,她吓了一跳,捡起来看到石子上绑着一张纸,她好奇打开?一看,是一个自称是堂姐夫的战友写给她的,告诉她如果她想离开?这个家,他可以安排她坐火车去黎省。
姜卫雨将?信将?疑,堂姐姜穗涵嫁给了一个军人?,虽然?没见到过堂姐夫本人?,但是这事?她是知道的,当时二哥和妈计划好了一切,去堂姐家却扑了个空,事?后?才得?知堂姐早就?离开?了,二哥和妈气坏了,骂了好几天堂姐的坏话,她躲在房间里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她不愿意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一个傻子,二哥说她自私,妈骂她冷血,爸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大哥和大嫂沉默,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家早就?没了她的容身?之处。
姜卫雨没办法去验证纸上那?些话的真假,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能逃离这个冷血冷情的家,她愿意尝试。
那?天晚上等?家里人?入睡后?,她打开?窗户,顺着垂下来的绳子慢慢往下爬,一开?始动?作不熟练,她心里又害怕,手脚都磕伤了,她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怕惊醒二哥他们?,幸好家里只?是二楼,不算很高,一切都很顺利。
堂姐夫的战友把她送到火车站,帮她买了前往黎省的火车票,还给她准备了一些吃的,叮嘱她注意安全,不要相信火车上的陌生人?,不要和人?说话,不要多管闲事?,管好自己就?行,说火车上有?坏人?,最喜欢挑年轻单身?一人?的小姑娘下手,把人?卖到大山去给人?当媳妇,一辈子在大山里像个母猪一样给人?生孩子,一辈子就?完了。
姜卫雨吓坏了,脸色都白了,上了火车之后?,一路战战兢兢,有?人?和她说话,她理都不理,顶多点头或是摇头,同车厢的人?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可惜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居然?是个残疾人?。
旁边坐过来一个大娘,穿着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脸上笑容爽朗和善,让人?心生好感。
她拿出一包果干,很大方?地抓了一把递过来:“自家做的,不值几个钱,你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