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远没料到的是,这火毒竟然比想象中好处理得多。
火毒遇木即燃,燃焦了几缕根须之后,她找到了对付它们的办法。
她把‘海带’中的汁液挤在幽无命的伤口上,然后把没了汁液的海带放在大脸花的叶片上摊着晾一会儿,它们就变成了脆脆的样子,一看就易燃。
她把这些易燃的薄脆海带片伸到了火毒里,立刻便有赤红的火灵蕴吐着信子爬到海带片上,她顺势一抽一甩,就能将它们抛回大自然的怀抱。
车队越过冰雪平原时,幽无命体内的火毒被清理得一点火星也不剩了。
桑远远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睁眼看他。
如今,他体内的积毒已被她治好了十之七八,就剩下皇甫俊留在右边锁骨下的那一团水毒淤伤了。
清除了火毒之后,那道久久不愈的箭伤竟是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脱了痂,只留下一块圆形的痕迹。
他的身体其实极其强悍,自愈能力惊人。
她有些脱力,轻轻地喘着气,倚在他的怀里。
“就剩皇甫俊的水毒了,”她微撅着唇,“亲我一下,我便有力气一鼓作气替你清理完。”
幽无命啼笑皆非,怪异地看着她。
他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人敢和他讲过条件。
他隐隐觉得她好像在某种边缘试探,却又在心中断然否定——小桑果那么笨,就只是喜欢他,单纯在撒娇而已。她喜欢他亲她!
这般想着,他的心口涌起了一团又像火又像水的东西。
他把她拽进了怀中,一面亲她那诱人的红唇,一面把大手覆在她的身上,搅乱她的呼吸。
“小桑果……我们成亲……回去就成亲……”声音哑得彻底。
迷蒙的视线对上暗潮翻腾的黑眸。
她知道他忍得辛苦得很。
……
赶在进入冰雾谷之前,桑远远把幽无命体内的淤毒全部清理得一干二净。
毒蕴一除,他立刻便恢复了初见时的模样。
整个人懒散而饱满,往软榻上一倚,唇红齿白,容色似玉,着实是风华绝代。
她却无心欣赏了。
虽然晋阶至灵明境,但对付皇甫俊、姜雁姬和那高阶侍卫的灵毒,已是大大地透支了她的灵蕴和精神力。将所有灵毒驱逐完毕的那一刻,她就像断了紧绷的弦一般,立时就病倒了。
她倒向来也不矫情。
如今四面楚歌,强大的敌人虎视眈眈,时刻要面对生死危机。这种时节,若是幽无命还要因为顾忌她太过辛苦而拖拖拉拉不肯治伤,那才是愚蠢至极。
所以她倒在他怀中的时候,心中倒是丝毫委屈也没有,只冲着他笑。
幽无命挂上了惯用的假笑,脸上看不出情绪,只眼尾微微泛着一点红色。
他覆在她的耳畔,低沉絮语:“小桑果,你且看我如何杀人。”
她轻轻点头,脑袋一阵眩晕。
他把一只大手重重摁在她的额头和眼睛上,强迫她闭眼休息。
他的灵蕴像刀子,不会治病,只会伤人。
……
冰雾谷中的杀局很快就布置完毕。
幽影卫和桑不近的亲卫都是万中无一的好手,效率惊人。
一日之后,风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隐埋的吊索、大大小小的雪墙、山壁上挖出的坑洞、运送到壁中的轿辇、种种忙碌过的痕迹,尽数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桑远远仍发着烧。
桑不近购置各式物资的时候,替她重金买来一件雪兽绒毛大罩衣。
她的身体往那白乎乎毛茸茸的大罩衣中一钻,整个人立刻就变成了一只矮矮胖胖的小白熊。她今日稍有好转,又有重装在身,便忍不住想要跳下车来看看这异乡的奇景。
一见她的模样,幽无命就笑得直不起腰来。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袍,身后背着一柄厚刃的铁刀,在这漫天飘雪的寒风中一站,既俊逸出尘,又莫名违和。
云州是极寒之地,冰雾谷是通往东面三个州的必经之路,说来也奇,一越过这座山,气候立刻便温暖了,整个云境,也只有云州是这种天寒地冻的气候。
而在这个地方,冰雪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特别凶残肆虐。整条山道都裹在了白茫茫中,大大小小的雪片在风中飞旋,山道像是无意之中抹在了白色画布上的一道不起眼痕迹。
桑远远刚一落地就滑了一跤。
雪都凝成了冰,这得有多冷。
她穿成一个球,身体又虚,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圆滚滚地就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幽无命差点儿笑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