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她自己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说出来徒增烦恼,让他们再多担一份心。二来,那件事难说是人为还是某种未知的力量,在自己能力未逮之前,尽量不要牵扯更多人进来才好。三来,知道的人多了,更容易打草惊蛇。
思忖片刻,她问道:“哥哥记不记得,及笄礼之后,我曾单独见过什么人吗?”
桑不近回忆片刻,缓缓摇头:“礼毕,你们女眷便去了后殿接受祝福。不知娘会不会记得——小妹,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事情?有人害你么?”
他皱起了眉头,目光渐渐凌厉。
桑远远摇了摇头:“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了。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让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等我六年。我先问问阿娘。”
桑不近点点头,取出与桑夫人联络的玉简,交到桑远远手中。
玉简很快就接通了。
说起及笄礼后的事情,桑夫人大约也还记得。
她道:“当时观礼的女眷都一起到了后殿,接受天坛圣子的祝福。阿娘一直看着,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若说单独相处的话,那倒只有天坛圣子曾与你说过几句话。再后来,你爹便寻了过来,说起有人向我们提亲的事情。”
桑远远:“只是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吗?”
“对,”桑夫人道,“前后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吧。我记得你爹进来时,你神色有些恍惚,提到韩少陵,你当时是这么说的——‘若他当真有意,还请等我六年’。我看你像是累极了在说梦话一般,其实也并未当真。”
桑远远定了定神:“阿娘帮我查一查,当时在后殿的人究竟都有谁,还有当日那位天坛圣子的身份。”
桑夫人一一应下,碎了玉简。
天坛差不多算是钦天监,位于帝都,主要负责祭祀祝福、卜算吉凶这些玄学事务。天坛圣子深居简出,王族成人礼以及大婚时,会派出圣子前来观礼祝福,若是大婚,婚契与同心契,也是交由圣子,由他们送至天都珍存。
这般来看,最可疑的人,莫过于那日身在桑州的天坛圣子了。
此刻再无其他头绪,只能先等待桑夫人那边的消息。
殿中静默了片刻,忽有桑不近的贴身亲卫求见。
桑不近有些纳闷:“进来。”
便见一个铁塔般的壮汉眉开眼笑,小跑着进来,将一只包袱递到了榻中的小矮桌上。
“世子,这是您千叮咛万嘱咐,让属下保管的,给云州摄政王准备的礼物!”
桑不近:“???!!!”
下车的时候他就随口一说,让亲卫替他把东西带进来,可没说要怼到云许舟的面前啊啊啊!
亲卫非常鸡贼地朝着他挤了挤眼睛,然后一溜烟跑出去了。这意思便是:世子,俺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勇敢表白吧!
桑不近僵成了一座木雕,伸手要去抢,结果云许舟先他一步,将东西夺到了怀里。
她挑高了眉毛:“嚯!送人的东西,还有反悔的道理?”
桑不近:“不、不是,我……”
云许舟了然一笑:“行了,我知道你脸皮薄,我自己回去看!”
她抱着包袱,乐呵呵便走了。
桑不近:“……”
他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目光,可怜巴巴地瞅着幽无命。
幽无命满脸坏笑,彻底无视了桑不近的求救,径直拉住桑远远的手,将她带到了殿外。
石阶下方有一处极大的庭院,他攥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株巨大的菩提树下。
“哥哥那东西……”桑远远踮着脚去望云许舟离去的背影。
“无事。”
幽无命坏笑道,“反正早晚要用。”
桑远远:“……”她竟无言以对。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忽然凑上前,将她抵在了树干上,用额头触着她的额头。
“小桑果,”黑而深的眸子紧紧盯住她,“若是我,只要应了你,便一定会做到。莫说六年,便是六十年也一样。无论多少年。只要你开口。”
她愣了一会儿。
最初,她以为他还在吃韩少陵的醋,故意要把他比下去。
旋即她反应了过来。
依桑夫人和桑不近复原的及笄日情形来看,她出事之前,其实是有些先兆的。
她知道六年之后还能回来。
所以,幽无命此刻是在给她一个承诺。万一很不幸再次遇上那样的事情,他会一直等她,一直等到她回来的承诺。
她的视线忽然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