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祯看向面前之人的目光微敛,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谢莘很快就会因为得罪天子被“贬”,接着他便会去豫北,而豫北军会接受他,则是因为他告诉沈将军他便是先帝当年意欲指婚给郡主的夫君,他深信郡主是被人害死,他很是不屑同那些害死郡主的人为伍,这才宁肯弃文从武。
陆敬祯起初以为是沈将军因为愧对妹妹而对谢莘起了恻隐之心,如今他明白了,不过是沈嘉禾信了一心为郡主的谢莘罢了。
而如今,郡主“死”在那场赐婚之前,他现在却连说出这个事实都不敢。
指尖轻捻,那封被他藏在胸口的婚书仿佛在燃烧,灼烫得陆敬祯心头发慌,脊背冒汗,他甚至一度有些不敢去看谢莘的眼睛。
一想到眼前的青年才是郡主的未婚夫婿……
“大人?”谢莘蹙眉唤他一声。
“言山,你其实……”陆敬祯顿了顿,“当时先帝并未给你和郡主赐婚,你何必……”
“但在言山心里早把郡主当成自己的妻,她一生凄苦,我必要为她讨回这个公道!”谢莘一脸坚定。
当初找他联手时陆敬祯便知道这人性情刚毅,他认定的事不会轻易回头。
陆敬祯微敛气息,纠结是否要将郡主还活着的事情告知,便听谢莘又道:“其实是有诏书的。”
陆敬祯倏地折了眼皮:“什么?”
谢莘失落笑笑:“郡主走前赐婚圣旨就拟好了,只是未来得及送去豫北。郡主走后,我求先帝不要销毁诏书,它至今还在我手里。这条路走得太艰难时,我便会拿出来看看,好让自己清醒地知道我究竟是郡主的谁。”
陆敬祯的心跳剧烈,呼吸短促,他本能轻按住胸口的婚书。
这番话,他去豫北后,也告诉郡主知晓了吗?
谢莘同郡主不过是差点指婚的渊源,却肯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若郡主知晓,她那样心软,也会待他不同吗?
那是必然的。
否则谢莘在豫北军里也不会那么顺利步步高升,不会有后来的夺权。
谢莘自嘲笑道:“三州失地令大人寝食难安,自然无法理解下官这样的小情小爱,但至少下官同大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陆敬祯胸口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那么伟大,他也不过是打着收复大周疆土的旗号在报私仇罢了。
只是他现在知道郡主还活着,他不需要报仇了。
陆敬祯低敛眼睑:“我弄错了。”
谢莘:“什么?”
夜风吹得窗外树影摇曳,内室的烛火瞬间跳了火星,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陆敬祯终是又抬眸朝谢莘看来,泛黄烛火在他苍白脸颊跳动,他的声音很轻:“沈慕禾没有害死郡主。”
“陆大人……”谢莘满脸不可置信,“您在说什么?”
当年沈家遭先帝猜忌,沈家先是让郡主常年卧病博取同情,这件事走不通后,沈慕禾为了保住沈家昔年荣耀,故意买凶刺杀自己,实则让郡主替自己死,事后大周上下无不心疼豫北侯府,逼得先帝只能暂时留着沈慕禾,这不是他们一直以来都一致认定的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