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殊亭听他问话,目光不自觉掠过孙悦白唇瓣,约莫是还带着口脂,花与唇厮磨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哪个更娇艳。
直到传来低哑的笑声,安舒亭蓦然回神,捂上了自己眼睛。
孙悦白点了点唇瓣,眼中笑意愈盛,将花放下,站起身:“脸皮这么薄”。
他将安殊亭按在自己的凳子上,身体前倾,双手压着安舒亭的肩膀,下巴贴他肩头。
镜子里两人亲密的偎依交迭在一起。
灯火映照下,安殊亭萧萧肃肃,俊朗疏阔的面容多了些许端方,眼神清明疏淡,仿佛高不可攀。
孙悦白心知他并不是这样严肃性格的人,只是这张脸实在能骗人,端详了半晌,白皙的指尖从半开的胭脂盒里挑出几抹胭脂,贴着安殊亭的唇瓣。
“悦哥”安殊亭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说话,微凉的指尖在唇上摩挲,将那抹艳红铺开。
细腻润泽的白玉染上了糜烂的颜色,孙悦白终于满意:“这样看起来才像是我家的。”
两人举动暧昧,孙悦白并没有刻意遮掩,周围已经有人在看着他们了,只是顾忌着孙悦白不好说话,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问。
但这小小的一会儿,戏班子里就已经传遍了,孙师兄老树开花带了年纪小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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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在宾客间添茶倒水的小木头第一时间听到了这个流言,他原本是不相信的。
孙师兄是谁呀,是他们这里鼎鼎有名的角儿。
照着其他师兄师姐的说法,那是眼睛长在天上,从不低头看人的人物。
可他现在在干嘛?
小木头瞪着眼睛,看着孙师兄眉眼含笑的帮那个好看的年轻男人剥橘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老铁树真的开花了。
孙悦白只抬眸一眼,那小孩儿立刻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一溜烟儿就跑了。
安殊亭扬了扬眉,单手撑着下巴:“没想到你这么有威严。”
这个戏班子里的好多人似乎都挺敬重孙悦白,只是这种敬重看似尊崇其实内里始终隔着一层。
想起上辈子他落势之后,昔日一同长大的师兄弟姐妹们全是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安殊亭好奇道:“你们与师兄弟之间看起来关系生疏。”
孙悦白抿了一口茶,淡淡的涩香在口腔散开:“不过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平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哪里来的深情厚谊。”
他双手捧着茶杯,指尖下传来灼人的温度。
孙悦白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有些人注定天性不合,而恰好这个戏班子里和我不合的人有些多。”
“倘若注定相合,哪怕时间短也怎能看怎么好。”
孙悦白眼神带着毫不遮掩的欣赏,安殊亭心脏莫名滚烫,他张口正要说什么,二楼的拐角一阵喧闹。
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身着绿色绣裙的妇人,背影仓皇,行走进似有血滴蜿蜒在楼梯上。
很快就有背着药箱的几位大夫跟着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上楼进了更加密闭的厢房。
刚刚的那几个还没有出来,安舒亭看见又有新的大夫过来,眉头紧皱:“我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原本狭小的走廊多了许多人,孙悦白的师兄和李班主在门前抱着拳头转圈圈,看见孙悦白也没心思说话。
安殊亭上前对着守在门口的小厮道,“我也是个大夫,刚才在下面看到仿佛出了意外,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小厮打量了安殊亭一眼,他虽然看着年轻,但神色沉肃,举止沉稳,便也不曾拦人。
安殊亭一进门,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软榻上郭夫人脸色苍报,鲜血染红了她身下毛茸茸的白色毯子,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一个老大夫捏着银针,几针下去,血慢慢止住,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摸着女人的手腕。
“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就算底子好,也要小心翼翼的保胎,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儿。
“今天这样致命的撞击,可惜了,先用堕胎药将胎儿落了,才能彻底止血,之后好好调养调养。”他神色惋惜,实际上这次的意外对母体也会产生极大的危害。。
他身旁鬓边微白,满身威严的郭老爷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身形晃动,还是身边的人扶了一把。
郭夫人只听到落胎药,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彷若透明:“我的孩子,怎么会没了,他早上还好好的在我肚子里动手动脚,他还活着,我不喝什么落胎药”
她咬着嘴唇,眼睛死死的盯着丈夫,无视肚子上锥心的疼痛,竟然半撑起身体,神态近似癫狂握着丈夫的手,但虚弱的身体让她很快倒下。
“岚岚,别这样,你好好的就行了,咱们还有文韬。”男人霎时间红了眼眶,紧紧地搂住怀里的夫人。
“我只想要我自己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好不好,他没事,我能感觉到,都怪我,我今日不该出来的。”郭夫人哭的声音嘶哑,挣扎间身下又是血流不止。这会儿看着情况越发危险。
郭老爷面色深沉:“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治好我夫人”
此次这一屋子里医术最好的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郭老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安殊亭走上前:“我看看。”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这个面生的年轻人。
安殊亭站在老大夫身前等着他让位子,老大夫抿唇,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默默地起身。
银针一下又一下,那双手又稳又快。
足足半个时辰,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血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