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点点头,转向陈凝珠,沉声猜测道:“四殿下与五殿下皆陷在此处,郡主等得不耐,下坡后见他们一死一伤,惊吓过度,因而昏了过去——长乐郡主,是也不是?”
陈凝珠满脸泪痕,恨恨瞪一眼林鹿:“是!又怎样?林公公心思未免也太深了点,该不会怀疑,这一切都是有心人着意策划的杀局吧?”
沈今墨面露赧然,林鹿没有回答。
三人各怀心思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从坡上下来更多的人,模样打扮多为家丁仆从,夹杂几名林鹿麾下的锦衣卫。
又是一阵哄闹,人们将各家主子搀回坡顶山路,其中也包括已经断了气的四皇子。
“少主,您没事儿吧?”秦惇也来了,他本想背林鹿上去,在后者一瞬阴冷的眼神中只能作罢,待二人回到山坡上面才敢小心翼翼询问。
“无碍,差人告知督主了么?”
“少主放心,已有弟兄回宫禀报。”秦惇一路随行,引林鹿往备马方向而去。
林鹿四下环顾,秦惇带来的锦衣卫已经接管了局面,正有条不紊地指挥一干人等有序册录口供并下山离开案发现场,东厂训练有素、随机应变的能力可见一斑。
“六殿下怎么劝都不肯走,非要见您一面,您看……”秦惇小声又道。
只顾着思索事件,倒是险些忘了他了。林鹿在看到锦衣卫后略略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想道。
“以后沈行舟的事不必过问,”林鹿垂眸望向牵马等在一旁的六皇子,清冷声线中隐约透出威厉:“无论什么要求,一律允准便是。”
节哀顺变
皇嗣殒命,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震天动地的大事,大周亦不例外。
这天一早,宣乐帝沈延照例没去早朝,窝在灵嫔床上躲懒不起。
“陛下!陛下——不好了——!”门外传来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仿佛天塌了一般声声催促。
仓幼羚昨夜被折腾得不轻,闻声只是掀了掀眼皮,无动于衷地透过重纱看向帐外。
“……外面,什么事?”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仓幼羚却并不意外,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任那太监在殿外喊得快断气,候在一旁的侍女依旧没有出声唤醒床上两人。
“皇上身边的内监吕公公,”侍女轻声回道:“说是有天大的急事。”
仓幼羚勾了下嘴角,神情疏懒,似并不当成一回事。
“下去吧,本宫知道了。”侍女应声而退。
宣乐帝睡得很沉,打着轻微的鼾声,侧卧冲向仓幼羚,粗壮手臂横在女人不盈一握的腰间,大半身子都压在仓幼羚身上,就算在睡梦中也展现出极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权。
仓幼羚蹙着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美目流转出媚态的光,表情柔顺讨巧,蹭在宣乐帝脸侧轻轻吻他。
“唔…羚儿,”宣乐帝两道浓眉皱了皱,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道:“别闹……让朕再睡一会儿……”
“陛下,吕公公找您呢。”仓幼羚动作不停,小鸟一般接二连三轻巧啄着,语气带着年轻女子特有的娇憨:“说是有天——大的急事,陛下快见他一面罢,羚儿宫里的雕花门都快被他砸坏了呢。”
“啧!”宣乐帝面露不耐,手上也跟着使了力气,先是在不着寸缕的腰上掐了一把,而后顺着滑腻皮肤摸索着上移,“遭瘟的东西,扰人清梦,若没什么大事,朕非得砍了他不可!”
男人粗掌刮在皮肤上带过一路刺痛火辣之感,仓幼羚恍若不觉,仍娇俏地笑,好言劝着宣乐帝息怒。
两人又在床上腻了好一会,宣乐帝才起身,在仓幼羚为其更衣时也要调戏几下,门外的吕公公嚷得嗓子冒了烟,门内却是朗笑娇吟不断。
待二人衣衫皆整地分坐厅中坐榻,寝宫大门终是在吕禧面前豁然洞开。
“陛下!陛下!!”吕禧急得惶然落泪,一进门扑在宣乐帝脚边嚎啕不已。
仓幼羚花容微惊,双手不自觉捧在心上。
宣乐帝自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继而一脚踹中吕禧心窝,将那倒霉的内监踢得仰倒下去,好在灵嫔宫里地上铺了绒厚一层地毯,不至于让他后脑触地受太重的伤。
“放肆!”宣乐帝怒目圆瞪,“慌什么!有什么不会好好说?惊扰灵嫔当死罪!”
吕禧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顾不得这些再次跪爬至宣乐帝脚边,一边磕头一边失声叫道:“陛下啊!四皇子殿下……薨、薨了!”
“胡说什么你!”宣乐帝气得拍了案桌一下,“掌嘴!”
此时周围只几名灵嫔宫里的侍婢,自是不能承担这种惩罚活计的,于是吕禧左右开弓狠狠朝自己脸上招呼起来,同时艰难地继续说道:“陛下……哎哟,是真的!四殿下今日出宫,赴、赴长乐郡主组织的游山会,啊!不慎从山坡滚下,磕在石头上,当场就咽了气了!”
“你说什么?!”宣乐帝“呼”的一下站起,来自帝王的威压陡然放大数倍不止,连身边的仓幼羚都吓得一抖。
没得到旨意,吕禧动作不敢停,一下下亲手将自己面颊打得愈发红肿,艰难开口道:“奴才…奴才岂敢妄言,千真万确,纪掌印和一众、一众官员都在太和殿等着陛下呢!”
“摆驾太和殿!”宣乐帝龙行虎步地走了出去,甚至无暇与仓幼羚道一句别。
“遵命!”吕禧冲着仓幼羚一拱手,后退着追随宣乐帝出了门。
嘈杂远去,周遭一下安静下来。
仓幼羚欠身望了望门外确实再不见宣乐帝等人,便起身往净室走去,“打水,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