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仇不报,吾非人也!”
外面有人在喊,是婉娘前来看守。李覃冷哼一声,毫不停留地掀开帷幔,翻身下床,自顾自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里间。
没一会儿就响起房门关上的巨响。
他负气离开。婉娘行礼都不及,就见人早就从眼前走过了,忙进房中,忧心两人是不是生了闲气,那边陆夫人虎视眈眈,怎敢让正房的仆妇闻到味儿,一旦传到陆夫人耳中,女郎定有的受的。
然走进里间一瞧。晞婵呆坐在床,裙裾完好,发丝不乱,却像丢了魂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到底还是传到了正房。
帮助李箖琅修书一事,实则有她无她都可,无非是效率更高点,差补阙漏。
尤其是在《姻缘错》弹出,解决掉十日赌约以后,李箖琅仍旧以礼相待,然李府上下却人各有心,摸准了形势,时不时跑去她门前踹一踹那棵孤树,撒一撒野。
陆夫人一向懒得管教仆从,前些时日园中偷情的两人就是例子,而今暗里膈应晞婵,她自是乐得两袖清风,视若无睹。
宠侄几近身废,又不能找李覃发火,再者近日李覃都在府中,不便将宠侄接回。
一听此传,且她儿子恰回襄阳办事,当即又怒又喜,让那赵媪暗中勾当,牟足了劲,联合一众仆妇,替宠侄出气。
赵媪献言:“夫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君侯与她虽闹了别扭,但那晞婵却也不容小觑,竟使得君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丝毫不顾念母家情谊。以老妪看,不若从挑起她与君侯的矛盾入手,这样一来也算稳妥。说不定君侯一怒,就将她赶出李府了。”
几个侍立在旁的仆妇都觉有理,纷纷点头附和。
“容我想想”陆锦绣眯了眯眸,状似深思熟虑,“覃儿有何底线,是他人碰不得的?”
众人支支吾吾了半晌,即便有,也不敢说。
唯有常年侍奉陆锦绣的赵媪恶狠狠一笑,躬身喊了句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说为何,只用手遥遥地指了指堂外那座阁楼。
陆锦绣当即皱了皱眉,却没说她什么,沉默以对。
一日夜里。
罗汉子房中热闹无比。
暗自跟了他半月有余的金婢今夜又偷往枕欢,使劲招数。横躺享受的罗汉子一面转动,一面怪声冷笑:“今夜怎突然又来我房中了?我这边可再没什么金银财宝了,被你几次三番磨着讨要,箱底都空如水洗。”
金婢嗔他:“罗郎这是何话?往日不让你来我房中,不过是怕夫人觉出异端,你这儿隐蔽,是个好去处,怎说的像是人家贪图你箱底钱财似的,你要这么说,我现在就走。”说着就要抽身下来。
罗汉子忙稳住人,好声哄劝:“我的宝贝儿,都是误会,误会!”不待金婢坐稳,复又大汗淋漓,急不可耐地催促,“夜半三更好做事,你莫要再走。”
久久不见金婢服侍,他翻身将其压下,推枕磨柳,屡屡折冲。这时金婢才止住声,忽道:“罗郎房中是没财宝,但那阁楼中却是有的。”
罗汉子滞了滞,骤而用力一撞,让身下那人痛呼低骂,他却毫不怜惜,哼道:“劝你莫要打那阁楼的主意,否则,我也得跟着你一块儿死。”
“罗郎就如此怕他李家?”金婢不知收敛,继续说道,“当初李老太爷打天下,若不是你以身相护,用血止渴,哪有他李家今日的开枝散叶?但你细品,他李家待你,可有待外人五分好?就说最近的那个晞婵姑娘,不过是区区远客,甚至她的父兄曾伤害君侯,当时君侯伤势如何你可是见了的!若非寻来再世华佗,早就丧命黄泉。”
她转了转眼珠,观望一眼罗汉子的不豫,不动声色道:“可你看今日,她端居好屋,得郎主尊重,君侯优待。这些时日更是不知耍了什么狐媚子把戏,将君侯迷的团团转,名贵燕窝,细心问候,哪个没少?她晞婵,比得过你对李家的恩情?”
罗汉子气哼了声,没心思再推枕享乐,背身坐起,别开脸猛叹一声,惆怅不语。
金婢抱着被衾也坐起来,冷冷地道:“你可是忘了,前些时日君侯是如何处置你的?以往你如何闹,君侯都不至这般绝情,现在一想,莫不是那晞婵暗里勾引告状,迫使君侯大发雷霆,替你无意砸她那一下出气?”
罗汉子猛回头,虎目圆睁,愤怒初起,凶恶地“嗯?”了声。
“她晞婵只是李家一初来乍到的外人,今日这般,明日又不知这府上还有没有罗郎你的余地了,”金婢硬着头皮,压低声音,“既然李家待你不义,你又何必俯首称仆,在这委曲求全?倒不如”
说到这,她停住了。罗汉子忙问:“不如什么?你快说!”
“阁楼终日用玄铁锁着,今年自打君侯回来却一直开着,即便走了也不上锁。不如趁着君侯不在,将阁中珍宝卷走,去外头逍遥自在,总比在这低眉顺眼,受制于人的好。”
罗汉子不似先前那般反应剧烈,沉思良久,方问:“你怎知那阁中就有珍宝?”
金婢道:“我曾听夫人和郎主说起,四楼的墙上暗格中,放有旁人赠给君侯的稀世奇宝,价值连城,你若拿了去,别说一世无忧,就是往下再数个三代,也过不完那荣华富贵。”
“话是这么说,但君侯谨慎,四楼是锁了的,我如何进得去?”
“钥匙就在夫人那。君侯不常归家,担心受潮,将暗格钥匙交给夫人保管,好开窗透风,”她弯唇一笑,得意道,“我已经把钥匙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