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如此,除非是爱极了。但凭他二人今时之情感,当如朦胧初醒,她做不到接纳他,他也做不到珍爱疼惜,即便有此心,也抛不到明面上。
若顾念长远,且令李覃心神更为坚定唯一,绝非现在就应了他。这并不合适,也不合情。
晞婵忽地清醒了瞬,咬紧唇瓣,伸手用力推开他的身子,低声道:“婚姻不是儿戏,君侯与其草草寻一人结为夫妻,不如择一爱人,共度余生,也不算遗憾。”
她深知遗憾这种东西,能有多折磨人心。
这一点,她是真真切切在为李覃考虑。
不管是因为往日他的帮助,还是自己经历过,所以想为他人多言这么一句。
李覃定然不知,他妹妹前世便是因此而死。
所嫁之人不爱自己,终日不归家,而是为另一名女子倾尽所有,柔情百转,甚至在那女子死后抱憾颓废,一蹶不振,再无半点生气。
李甄窈,阿兄,雪映姐姐,他们三个,皆是可怜人。
没有一个活下来,也没有一个不是带着缺憾离开。
然而细数,哪个又不是身不由己?
“除了这个,其他的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君侯。”她慢声道。
李覃抬头,盯着挂满星星的树梢,沉默了会儿,就在晞婵等的不明所以,打算再喊一声,提醒他回神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他颇为郁闷的感慨。
他背过身,道:“裴度的墙角怎如此难撬!”
晞婵:“”
在豫州待了几日,各方多有催促,李覃等也不可能在此处停留过久,饶是这几日已经算作破例了。时下民间议论纷纷,皆道首领亲去宿敌治所,可谓前所未有。
更有人称,随侯亦爱美人。不是不爱,是未遇晞婵。
也因此一举破了同袖谣传,并养活起许多话本子,佳话广流。
多以为豫荆两州好事将近。
相比外界的火热,晞婵依旧云淡风轻,得空便去找雪映看望问询,顾念她的身体如何。
启程回荆的前日,她也特意叮嘱过穆尧,定要尽力寻找天下好医,为雪映博得几分机遇。
当时穆尧听了,负手低叹:“我何曾不是遍寻各地?只雪映这病状着实奇怪,药医不得,针灸无用,却也终日不见好转,我也正为此发愁呢。”
这种症候,需得时时提防,不准什么时候一个气儿上不来,人就危险了。
晞婵抬眸,望了眼庭中郁郁葱葱的青树。青树的背后,天色空茫,白云疏散,正值晨间好天气,鸟雀低飞,在青树之间环绕。
她忽然沉思起来。
前世雪映姐姐怎么去的,其实她也说不准。
只听徐昴传达,雪映姐姐恶疾突发,又因心胸不安,郁郁寡欢,旧疾未好,却患上心病,终日不思饮食,在暮鼓时分人便去了。将死之前,已是“人比黄花瘦”,说是瘦骨嶙峋也不为过了。
那厢婉娘弯身低声提醒,再过一炷香要去赴裴大人的约。
晞婵这才回过神,看向满心都是惦念雪映身子骨的穆尧,略一思忖,冲他安慰一笑:“阿兄也不必太过忧心,雪映姐姐性子安稳,心态平和,若能保持这般便是好的,无名之症也看机缘,不定何时寻着一位能医,一性除了病根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