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是暗为着那美人晞婵。
孙彧现在还自身难保,主公怎就不知局势,偏要为此女此情搅动朝堂,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司马倢道:“主公说的才是。但当今形势错综复杂,若动了裴度,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彼时朝中怨声载道,主公将如何应对?岂不得不偿失,反失了人心?”
他张口欲说“也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事大动干戈去诛裴”,但看了眼徐昴义愤填膺的神色,转口笑道:“况且主公是谋大事的人,何必计较不相干的事情呢?倒不如沉下心来想一想,怎样才能在李穆相斗中争出一席之地来,彼时还怕拿不了那裴度,一雪前耻吗?”
徐昴暗道良言,却仍放不下裴度鄙夷自己,忽想起裴度近来在扬州的境况,急中生智道:“诸公可曾听闻,裴太尉最近有在招兵买马,勾结山匪,建立据点,虽说是乌合之众,但已有发展壮大的势头,裴度此人的本领不消多言,若等他势成,定是一大阻碍。对此,诸公有何建议啊?”
那厢顾清淮已被劝坐下来,但听闻此语,席间有不畏徐昴兵力的将领当即站起身来,三两步握剑走至堂中,横眉哼道:“说来说去,明公不过是还欲借着裴太尉谋权篡位罢了,当初相约一同匡扶天下,不想今日已有变故,此非仲离所愿。”
“我还有事,走了!”冷声说罢,薛云转身大步走出,头也不回地三两下迈过檐外台阶离开。
这断然是一别两宽,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这时卫公也得意洋洋道:“吾也有事,明公自便。”
说着,就站了起来,如此将不敬摆在面上,徐昴身旁侍立的“斗佛子”周善当即跳了出来,挥枪直对,怒目而视却不言语,更使人怯。
卫公帐下的隋宣也挡上前来,拔剑交锋。
剑拔弩张时,卫公睨了眼高居堂首的徐昴,只管冷笑,少顷径自离席。隋宣与周善火视片刻,也只收剑跟了自家主子离开。
徐昴脸色更是青白交加,忍着不好发作。
偏这时又跳出一人来,还是那顾清淮:“明公与其想着篡位,不若牵来头莽牛,比一比是哪个更鲁莽些。”他一心忠君守节,又闻徐昴似是贼心不死,便如何也坐不住了。
见众人都持反对意见,指责自己,徐昴一时有了被人忤逆的郁气,逐渐生恨,也觉旁人不理解自己的抱负,误会了去,便心起杀念,树威立意。
他抬眸望着不怕死的顾清淮,眼中火气正盛:“我正要问清淮公,胶东袁文韬间接害死先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然大军到时,却被袁文韬未卜先知,早有防备地反摆了我一道,报仇不得,痛失三千兵马,如今他倒是好好的还在胶东。又是谁,通风报信呢?”
顾清淮心中大惊,低头默然不语。
美人泪
众人望这形势,正自狐疑,探究其中竟是有隐情的,一时都相望低谈,人人自危,生怕祸及自己。
周善见状,下座去外面提进一人来,随手丢在中央。
那人正是袁文韬帐下被俘虏的文官,那人战战兢兢似被大吓了一遭,神思恍惚地朝上座跪拜磕头。
“明公饶命啊!小人实在情非得已,袁文韬与清淮公本就是忘年之交,幼时同窗,情谊深厚,又闻袁文韬本好心接岳丈享福,路上却遇一队人马抢掠残杀,实属无意,再则他们二人身份特殊,不便相见,若见了必惹怀疑,故小人心软将清淮公所言通传了袁文韬,也不忍见明公徒沾血腥,错杀旁人啊。”
他血迹斑斑的脸上惶恐极了,发丝凌乱仿若蓬草。
那边顾清淮早已心神皆失,怔怔不知所措,苍白着脸色,明知是必死无疑了。
众人听罢,再无人敢上前劝阻,连一出声的人都不曾有,屏息凝神,唯恐惹上同叛的嫌疑。
徐昴不紧不慢地饮了杯酒,俊美如斯的面上云淡风轻,忽昂起轮廓刚毅的下巴,觑视座下道:“若有人求情,当视为同谋!还不拿下去?”
当即有两个家中小厮上前,按着顾清淮就退了出去,厅外只惨叫了几时,便寂静如初。
直到宴上众人喝的汤里,浮出根根手指。
那日宴散过后,徐昴立即下令,即刻发兵前往扬州,捉拿裴度。
劝说不下的司马倢只好听令,走出宴席,只见天空澄明,显然生辰宴结束的过早,诸公不欢而散。
他负手心中暗道:“如何连李穆战罢也等不得?行事莽撞,顾前不顾后,想是篡位为虚,杀裴泄恨为真,二来无非是想博得穆廷年放弃孟获重来投靠,亲手灭李夺回晞婵罢了,顶多再有不愿雍州作壁上观,助长他人势大,想要掺和进去分一杯羹。哎,句句大谋,实为自私,绣花枕头虚有其表耶!”
“若真有意图谋,当转头投奔胜算极大的李覃,一齐吞并孟获兵马,而不是莫名其妙先去杀献计劝穆的裴度呀!就算事成,穆廷年已与孟获初有合计,又怎会沾花惹草地掉头来投,回心转意?”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着得罪了自己的裴度!”
司马倢想罢,回头略有深意地瞧了眼徐昴家中的厅堂,心思一转,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哪知一出来就跟徐家的小厮撞了。
“莽莽慌慌的!冲撞了你家主子有你受着的!”这撞的不轻,司马倢踉跄才站稳,向那小厮脸上一看,顿觉眼熟。便问:“做什么去?”
小厮作楫道:“去禀徐大人事情。这事司马公也是知道的,上回我家大人去青州东莱郡看望妹婿,那时尚未与袁将军生仇,忽见他院里走来一名如花似玉的绝世美人,问起是谁,只说徐州来的,袁将军便说起同他义弟的往事,原这美人是他弟媳,因李覃攻打徐州,袁将军恐她陷入纷争,便好生接来在胶东府上住着。由此我家大人便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