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婵见他长久不语,又看着自己,茫然摸向脸道:“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后面跟着的婉娘听了,欲要上前查看擦拭。
李覃回过神,莫名少了许多的烦闷,站起身道:“无。”他视线一滑,向她身后的婉娘看去,问起一话:“她这几日可有没精打采的时候?”
婉娘听了,只当是君侯体贴关心女君,笑道:“君侯放心,女君近来的生活起居都如平常。”
“孤怎么听说有人招她?”
婉娘心跳骤停了下,当即被这冷声吓的面色发白,知是君侯怪罪照看不周,忙屈膝跪拜下来,惶恐万分地道:“君侯息怒。您不在的时候,都是老妪日夜守护女君,实在不闻女君有异于往常,至于没精打采,当真是没有的事,只女君习惯无人时独自伤感,这也并不足为奇,老妪也就没有过多注意打扰了女君,老妪不周,日后一定更为妥善。”
李覃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婉娘匍跪反思后,院里十来个仆妇也都忙跪了不敢抬头,且不说挨着院墙的园子里那些松土洒扫,养护竹鱼,穿水引渠的四五十个小厮婆娘,都忙跪了,不知因何事使得君侯震怒。
晞婵垂眸思索片刻,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对脸色冷沉的李覃一笑,伸手抚向他胸膛,在那心口处停下细指,轻若花瓣地用指尖抵着,道:“好端端的,为着什么发如此大的火?哪里有人敢招我?我好好的在这呢。”
她转头将地上颤颤巍巍的婉娘寻个借口唤离,又让那些拘谨生怯的仆妇去园子里看着,无需在东堂服侍,待梧桐叶飘飞的院子空了,才抬眸看他脾气消下去不曾。
“还是不肯?”
他不答反问,皱眉倒像自言自语,一把握住那对细腕,将人往怀里猛地提带过来。
那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仿若攥住了她的心神,望而生惧。晞婵惊愣过后,仰着头不知所措。
男人的气场极为成熟,他年长她七个年头,吐字腔调是低沉浑厚的,带着不同于自己声音的磁性滚澈,肌肉也相当结实,个子高大。
若说她还尚且有些稚嫩,那他就是完全敏锐的。尤其是力量。她忽然想起昨夜大雨倾盆,现在腕上那双极富力量的手掌的主人,是如何将自己轻易托起缠在劲瘦腰身上的,又是有多重的力量即便收敛也还是让她泪花滚滚,醒来嗓子竟都哑了好些。
他从喉间滚出一个“嗯”字逼问。晞婵不觉红了脸,偏开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妾觉得没有必要表露出在意,像现在这般给夫君添上烦恼。”
她习惯温吞,把话说得轻缓:“可以解决的,忍一忍就过去的,惊惊不愿让夫君在外生死难料,回了家中还要听这些人情纷杂,也怕说多了惹来厌烦。到那时,惊惊又该如何自处呢?除了夫君和甄窈,还有谁会站在惊惊这边?”
听了美人儿的温声软语,李覃心中自是惬叹狂喜,又怜之不尽,不觉散了方才对李甄窈的那份气恼不满,暗自眯了眸,深盯向怀中娇儿的风情神采,滚音间,掌已滑抚其臂。
晞婵看了眼,只随他去。
一片梧桐叶飘落在两人脚下,院里竹节水道上的甘冽清泉哗啦轻流,送起一卷秋风。
“有意者为娇儿苦情怜,唯恐百花凋败,失了笑靥,”他低头揽来粉面羞红的女郎,在她耳上长指磋磨,忽又猛抬花容,被那一声受惊轻哼,轰得目深情幽,腔若醇酿:“孤只为娇儿有意,狂恋偏宠,再不必疑此情有二。”
更无厌烦一说。
李覃心已明亮。闻得佳人最后一句一语三关,只需他稍加思忖,已是豁然开朗。娇儿所言,一为自身孤苦,二为巧解他方才戾气,那么三,忽生感慨,事必有因,提及皆为家中人,再一深想,何人作难显而易见。
他低下眸,暗沉脸色。
晞婵仿佛沉浸那慰言中,偎至男人宽阔的胸膛前,踮起脚仰脸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李覃听了心猿意马,睨视连连,直把人胳膊一环,拦腰抱起,再没迈过今时这般急的大步向房里奔去。
晞婵任他抱着,面羞不已,唤他慢些。
钻进遮住日光的锦丝暖帐内,李覃把人撂在被衾上就扑了过去,直弄得床晃星移,不及他到,美人儿笑若铜铃,伸手抵在他胸口,一个向后软力,推他几分,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夫君急什么?”
她哪里管他。李覃爱极恨极。
到底是他见识少了,这么个巫山神女,瑶池仙姝,君王不早朝,勾魂□□魄,都是说轻了。
晞婵只笑,丝毫不知眼前这个向来沉稳克制的男人思想跑偏了一回。
“古诗有道,‘为伊消得人憔悴’,不敢让夫君战场厮杀罢,疲累时抽空心悬‘共剪西窗烛’,却也想任性一回,问君可有思极憔悴否?”
李覃深悟其意,会心道:“都快瘦死了。”
晞婵“扑哧”一笑,欠身朝他怀里摔去,抬手直往他下颌上掐,口内羞骂此人信言无耻,反被李覃搂住一顿好亲。
两人在那软烟罗红帐挂着的梨花木床架子上嬉闹纠缠,直滚得咯吱作响,半日方才消停。
晞婵因问:“昨夜夫君没个收敛,妾才生了气,这会子又故意招惹夫君垂爱,可有怨言?”
“孤若是有怨,就不教你为孤身软声娇了。”李覃话罢,默默地趁她不防备,猛去揉掐了把细腰玉臀,晞婵当即眼红泪下,捶他恣意妄为。只管教她好羞,他却顺心,又不知那红痕涂药的。
晞婵道:“就算夫君无怨无悔,也要顾着些旁人不生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