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绣面色一变,脸上青红交加,正欲说什么。李覃又道:“不过,儿子帐下确有一闲职,虽为虚职,但对表弟这般不曾摸过剑的人来说,最有前景。若能立下战功,料定再往上提拨,军中也不会有所怨言。”
“不知表兄所提,是为何职?”
李覃淡淡扫他一眼,往后闲靠,威肃压迫:“前锋。表弟既心怀大志,想必非贪生怕死之辈,可愿搏上一搏?”
“哎呀!”陆夫人两眼一昏,忽地拍案,嗔视李覃,斥责道,“你是要你舅舅绝后吗?!前锋,那可是送死的。”
晞婵肩膀惊颤了下,见局面紧张,就不再进食,安静恭顺地跽坐不语。李覃脸色也冷了下来,语调薄愠:“我数万万将士,哪个不是殊死搏斗?又哪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将在军者,君命有所不授。更有军中无父子一说,合该一视同仁。”
那厢陆锦绣埋怨他冷血无情,李箖琅安抚沉默,长久叹气。在一旁静观其变的陆卓皓却面色苍白,站起身走至中央,恭恭敬敬地朝主位行了一礼。
做完这些,他方转过身,颤颤巍巍地对李覃道:“多谢表兄抬爱,早闻表兄有天挺之姿,用人如在己,服膺明哲,诞惟四方。弟自是恭谨顺从。但表兄帐下各个都是勇武善战的大将军,弟经验缺乏,尚需磨练,实在愧于担当此大任。”
晞婵看了看他使劲抖动的身躯,低眸继续做个透明人。连那些仆从都看的出来,他这是怕的不行,生恐李覃将他送去做前锋。
但如此一来,李覃一言,倒像试金石。还未上战场,就被他人威仪吓的双腿打颤,到了战场,是何模样一看便知。
筵席不欢而散。
走出时,陆卓皓远远的弯身作楫,送君侯。李覃睨着他,目中不屑,但也不再多言,拂袖扬长而去。
他本就没打算把陆卓皓送去做前锋。这个表弟,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再则若真出了什么事,李陆两家必定结怨。
方才那般说,不过是想试试他的胆量见识,若不差,往后顾念族亲,也好提拔一二。
哪知竟毫无男儿气概!
翌日清晨,李覃就率兵启程了。
陆夫人自觉面子挂不住,也自知偏心,无意指责了句亲儿子“冷血无情”,这番李覃又走,不知何时归来,可有凶险。
一时心中郁结,就让李箖琅陪着,携了李甄窈,领上若干仆从,往佛寺烧香拜佛去了。
昨晚还热闹的李府,今日便冷冷清清。
趁此机会,晞婵也提前知会,择日去襄阳看望外祖母。
是夜。
婉娘打点了行装,正欲去外间候着,房门忽被人拍的震天响。
美人泪
气力像男子,可这府中上下哪个敢这样大力气地狠狠拍门?
晞婵正在铜镜前拆解鬓发,听此急切,以为是出了什么急事,就唤了婉娘前去询问。
应是听里面没有动静,那人拍的越发使劲。
婉娘皱眉开了门,呵斥声却堵在喉间,惊愣望着门前的醉酒男子,不明所以。
“呀!这不是陆公子吗?怎醉成这样?想是认不得门了,还不快来人,将陆公子好生送回——!”
婉娘话未落,臂膀却被蛮力往外一拉,绊着门槛就摔跌出去。待她稳住回头一看,已然不见那陆公子的身影,晞婵的房门也关了。
周围的两三个仆妇,见状只惊了一瞬,转眼就垂眸权当什么也没瞧见。
陆夫人偏宠,哪怕陆公子将李府的天翻上去,旁人也不敢多嘴一句。
婉娘大惊,忙跑过去拍门,门却从里闩了,撞也撞不开。
“陆公子您这是何意?!我家女郎已经歇息了,您有话明日再说就是,还请陆公子自重,快将门打开!”
里面却不曾有人回答。
晞婵疾步走出,在外间瞧见那陆卓皓踉跄晃悠,张望四顾。见她出来,便道:“玉面桃花,柳腰频频,梅花争春春不渡,良宵佳人再难得。姑娘好美。”
“陆公子请自重。”
他扑在桌上,失意道:“他等枭雄,我就是狗熊?当真不值得晞婵姑娘回眸一笑?李覃辱我,父兄也瞧不起我,唯有陆夫人真心疼爱,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君子投桃报李,我自该踌躇满志,谋划未来。却无奈怀才不遇,屡遭冷眼”
说到这,陆卓皓深深的看了眼面色微慌的小女郎,醉眼朦胧道:“若得晞婵,在下死也值当。”
闻此,晞婵冷道:“陆公子还是快回吧。你这般无礼,如何向郎主交代?”
陆卓皓大笑,门外婉娘还在苦苦恳求,他道:“有我姑母在,饶是他随侯李覃,也不敢奈我何!更遑论姑母的枕边人?”
见他往这边靠近,晞婵毫不犹豫地跑去里间,将枕下匕首取出,不及回身,就被他身上的酒气环绕。
陆卓皓从后抱紧她,鼻息狂嗅,意乱沉迷地喃喃自语:“晞婵晞婵,我恋不休,锦帐春暖,我身挺之。”
说罢,就陶醉地闷哼两声。
晞婵在他有所动作前,将匕首向后抵,面如土色道:“你若想断子绝孙,我可以成全你!”
他那处登时就安分了。陆卓皓僵硬道:“你可想好,得罪我的下场。彼时你被赶出李家,豫州如何自救?你的情境,与今日有何区别?何不委身于我,细细服侍,保你安然无恙。”
“陆公子好大的口气!”晞婵将匕首逼近,趁他不敢轻举妄动,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莫非你还能压君侯一头不成?郎主无奈,我就找君侯,君侯威震天下,爱憎分明,我虽是宿敌之女,但今日是你无礼在先,大家有目共睹,彼时你的狂言算不算数,君侯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