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在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似乎有一瞬的停顿,让周围的鸟虫蝉鸣都为之放轻。
张予白眉头微微一动。
“六郎,呃”
他听到女人轻快的笑声,“六郎身上的衣服好生漂亮,让我都看入神了。”
原来是在看衣服?
果然是商人,重利,重财。
张予白眼睑微敛,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你若喜欢,便送你一些。”
“这如何使得?”
陶以墨有些意外。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世家公子的挥金如土?
哪怕不被族人所容,客居在外祖母家过日子了,依旧改不掉十几年来养成的奢靡性子,出手依旧阔绰?
陶以墨道:“六郎可是忘了?我是开绣坊的,最不缺料子了。”
“六郎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料子的话,还是六郎自己留着吧。”
虽逆着光,但她看得仔细,张六郎身上的料子虽好,但并未好到是灵虚子那种能将人衬得飘飘欲仙的程度,他气质里的仙,不靠衣着,而是靠自己。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不是人间客,他只是不染红尘走一遭,待到了时间,便会自行羽化成仙,恢复他们顶礼膜拜的神祇身份。
似这样一个人,无论穿什么衣服,仙气都能从头发丝里冒出来。
换言之,他的衣服没什么值得参考的地方。
作为一身麻袋都出彩的人,仿制他的衣服拿去卖,怕不是会滞销。
张予白微颔首,收回视线。
陶以墨亦转开视线。
怪不得素节接人待物让人如沐春风,原来张家六郎竟是这般的神仙人物。
轿帘被掀开时,刺目的烈日似乎都黯然失色,天地之间只剩他眼底的墨色与身上的雪色,让人有种明明身在九州,却如临仙境一般。
真好看。
真漂亮。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
——可惜这么好看的人,也不能治愈她被抢劫的悲伤。
好看不能当饭吃,但是钱,却是实实在在能让人吃饱饭的东西。
而现在,蚕丝被抢,丝绸无法按时交货,她要赔偿买家堪称天价的赔偿金,这与剜她的心头肉有什么分别?
陶以墨的心在滴血。
不行,她得自救。
赔偿金不是一个小数字,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陶以墨深呼吸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烦躁不安的情绪。
片刻后,奸商陶东家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