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遍每个人的表情,最后将目光停在上方,不紧不慢地坐到了那人旁边。
众人倒吸口凉气,谁人不知药宗的这位少宗主最不喜生人靠近,一言不发就要揍人下毒。那些原本对谢安有敌意的瞬间歇了心思,没想到进来个傻的,不足为惧。
他们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场景。这傻子一定会满地打滚,求饶声不断。
过了两秒,没动静。
十秒,还是没动静。
刷的,所有人余光控制不住瞟过去,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两人相处的还挺和谐?
谢安不曾下过山,自然也不知道少宗主的事迹,他只觉得这人连头发丝都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式长得,于是声音愈发轻,生怕惊扰了身边仙人般的公子,“在下岭泽人士谢安。那个小孩儿是在下师弟,陆长寻。”
“哼。”他不情愿地收回指缝间的银针,抬起眼皮打量这个叫谢安的。因为他的靠近,自己枯涸的丹田竟有了灵气注入,就凭这个他也愿意宽容几分,“药宗任兰生。”
“任兰生”谢安轻声呢喃,双手自然搭在一起,不经意间向纳戒中乱飞的玉佩下了九重禁制,才让它安静下来。
“有失远迎,虞某真是失礼了。”
众人随着视线看过去,站在门口的虞家主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清晰可见,活像好几天没睡觉的。
“今日已晚,小女已经睡下。诸位可先回房中休息,明天再随虞某去看看小女吧。”
“多谢虞家主了。”
众人拜别,谢安见任兰生没有要动的意思,他也坐在原位不动,收到陆长寻眼神询问,也只点头示意他先走。
虞平洲脚步虚浮,在厅堂中央站定,向任兰生行礼,犹犹豫豫看着谢安。
“怎么,不会说话了?”
略带嘲讽的语气让虞平洲一激灵,收敛起好奇的心思,从袖中掏出一面镜子,很奇怪那镜子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少宗主,观世镜带来了。”
任兰生右手撑脸,视线从镜子移到虞平洲脸上,顶着一张厌世脸,“行了,观世镜百年只能用一次,你就按照悬赏帖上写的,谁帮你除妖你给谁,我是不明事理的人?”
虞平洲:“……”
“呵。”谢安轻笑,在一旁添油加醋,“他表情说你是。”
任兰生一噎,恼羞成怒瞪了谢安一眼,随后视线轻飘飘落到虞家主身上。
虞平洲背后冒起冷汗,可怜他本就惨白的脸现在更没有一点血色,连忙拱手请罪,“怎么会,少宗主最是深明大义。”
“算你有眼光。”任兰生起身带着护卫施施然往外走,经过虞平洲身边时停了一下,眼中似有疑惑。
谢安注意到这一点,嘴角勾起玩味笑容。这个虞平洲倒是有意思,身体内妖气、魔气和自身的元气纠缠,那妖气竟是保护他的。
“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虞家主不要恼在下才是。”谢安趁说话拍拍虞平洲肩膀。
虞平洲莫名觉得身体的疲累一扫而空,他知道可能与眼前这人有关,态度恭敬下来,吩咐家仆带路。
来虞家的修士都被安排在后厢房,一人一间。最后一段路是谢安自己走回来的,门口是等待多时的陆长寻。
谢安停下脚步,“怎么了?”
陆长寻走近,上下前后看了一圈,“这么久不回来,以为你被毒死了。药宗的少宗主不是个好相处的,你少去招惹他。”
“人小鬼大,师兄我还用你担心,回去睡觉。”谢安捏了下陆长寻脸颊,把他推进去,转身回房。
他坐到床边取出玉佩,来回翻看。这东西是下山前师尊交给他,充当引路符。接触到魔种时,玉佩就会示警。而他谢安作为预言中的救世主,自然被委以重任。
“嗤。”谢安把玉佩丢回去,回想起任兰生傲娇的样子,勾起嘴角,“什么魔种,明明是个傲娇的小狮子。”
再说那人现在什么都没做过,把一个莫须有的预言强加到人身上,这不叫大义,这叫草菅人命。
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天亮,后半夜还是出了事。
谢安猛地睁开眼,翻身站起来,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翻涌上来。折扇在他手中化成利剑,破门而出。
“万剑归宗!”谢安跟着出来,双手翻飞,以剑为中心升起法阵,数万只剑影从法阵中降落刺入地里,瞬间从地下冒出一缕缕黑气。
“青云宗的弟子。”
谢安收回剑,剑落在他手中重新变回折扇。他慢悠悠摇着折扇,向任兰生走去,“我觉得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好,毕竟青云宗树大招风,容易被人寻仇。”
等走近,谢安发现这人脸色苍白的吓人,他一惊虚托起任兰生的胳膊,双指并拢覆在手腕处。
但他没发现任兰生紧皱的眉头,在触碰到他的时候悄然放平。
任兰生眼眸接连闪烁了几次,盯着谢安头顶发呆,果然靠近他能缓解丹田干涸带来的筋络疼痛。
谢安探查完生出疑惑,“你的境界怎么掉到筑基了?”
任兰生神色一凛,左手抓住谢安衣领往下拽,右手成拳指缝伸出四枚毒针。毒针就这么抵在谢安脖子上,再往深推一下立马刺入皮肉,他恶狠狠道:“忘掉这件事!”
“你们……在做什么?”陆长寻迷迷糊糊走出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对峙的两人惊到。
“嘶——”谢安歪头,捂住脖子。眼前发黑,直直跌坐在地上,靠扯住任兰生衣摆才不至于狼狈地躺下,许是觉得这事发生得太荒唐,稳定身形后他低声笑着,“少宗主,给点解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