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延掩饰掉这种情绪,站了起来,大声道:“叶星禾,未经我允许,不许来这里!”
叶星禾被沈穆延吼得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沈穆延凶他。
沈穆延竟然凶他!
叶星禾站着没动,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来,滴在他的手上。
他哭了,他不想哭的,他应该没有那么脆弱。
叶星禾从小就能感受到自己不被家人喜欢,别人受了委屈可以跟家人告状、撒娇,但是他不能,所以一直以来叶星禾都非常的坚强,有着超乎本身年龄的自强自立。
叶星禾就算在外面吃了苦头也不会出声,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软弱无能地对着人哭哭啼啼。
幼年被叶恪扔在路边,四岁的叶星禾没有哭。高中被孤立,十七岁叶星禾没有哭。付诸所有心血经营的公司快要倒闭时,二十岁的叶星禾也没有哭。
明明这些事比被沈穆延凶要严重十倍百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沈穆延,他却没法继续坚强。
特别委屈,特别难受,怎么也控制不了不掉眼泪。
叶星禾可怜巴巴,眼睫上全是泪珠,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恐吓。
叶星禾不明白,面前的沈穆延怎么和小说里不一样,怎么可以对他那么凶?
叶星禾一哭就停不下来,悄无声息地掉眼泪,像一个泉眼,令沈穆延大为惊讶,他就没见过比叶星禾更能哭,更能掉小珍珠的人。
哭太厉害了,白净的脸上沾满泪珠,活生生把沈穆延长年累月冷硬的心哭软了点。
沈穆延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不过是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声音大了点,叶星禾这般模样,倒像是被他如何欺负了似的。
沈穆延叹了口气,却并不打算哄,烦躁的情绪此刻压着他,无处发泄,找不到宣泄口。
沈穆延送客的话都说出口了,叶星禾如果再待下去也太没自尊心了,他强忍下身和心同时对沈穆延强烈的向往,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沈穆延住处后,叶星禾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穆延这是明显不会和他签协议,不会成为他的情人了,可他的身体又很需要沈穆延的帮忙,现在还勉强能忍住,可一直得不到抚慰的空虚会一点点积累,不堪重负地压着他,到最后他真的承受不住。
叶星禾不禁厌弃现在的自己,像个浪荡子一般,全身上下都渴望着那点和人身体亲密接触的温暖。
叶星禾去了郊区的墓园。
在一座石碑前,叶星禾站了很久很久,站到太阳都要落山了,站到双腿渐渐失去知觉。
石碑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士面带笑容,温柔美丽,也非常的年轻。
叶星禾望着石碑上的照片,从没有过的无助,撒娇似的轻轻开口喊了一声。
“妈妈。”
叶星禾的出生本来是很受期待的,可是那天出了意外。
那日,叶祁华拿下一个大项目,为了庆祝喝了点酒,开车出了车祸。
叶祁华轻伤,副驾驶怀孕九个月的妻子尽管很快被送到医院抢救,但只保住了腹中胎儿。
叶星禾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在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出生了,叶恪失去了母亲,叶祁华永远失去了妻子。
叶祁华和妻子相识于大学校园,多年来感情很好,本来也没打算生二胎,是意外怀孕才有的叶星禾。
叶母怀叶星禾时身体反应非常大,完全不能工作,就连生活也受到影响。叶祁华曾劝妻子将腹中胎儿打掉,可是叶母还是想生下来,叶祁华没再反对。
叶星禾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很像叶母了,越长大就越像,叶祁华看到叶星禾就会想起自己的罪过,所以从来没有对叶星禾笑过。
叶祁华和叶恪偏执地认为,都是因为生叶星禾,叶母才会去世,如果没怀孕没选择生第二个孩子,一定还有得救。
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都希望自己没出生在这个世上,叶星禾一直都知道。因为不讨家人喜欢,叶星禾很乖地度过了幼年、童年和少年,非常听话,没有叛逆期。
这么多年叶星禾只能对着冷冰冰石碑上的一张照片撒娇讨好,但是永远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从墓园回去的路上,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叶祁华打来的,电话里是熟悉的独断专行语气。
“今天晚上回来一趟。”
“我最近没空……”因为得不到抚慰,叶星禾的身体实际上已经很不舒服了,他想换个时间回叶宅,他这个被情欲控制的样子,没法见人。
“今天你哥哥生日。”
叶祁华说完,挂断了电话,回来是命令,不允许叶星禾这个偶尔才被想到的家庭成员有异议。
今天是叶恪的生日?
叶星禾想,叶祁华应该会像过去每一年一样,为叶恪办一个隆重的生日宴。估计会有很多人来为叶恪庆祝,亲戚、朋友,还有叶家生意往来的那些人。
然后叶祁华会向所有人介绍叶家未来的继承人叶恪,就像曾经财经新闻里叶祁华的专访里写得那样——平日里严肃的叶祁华提及长子,是掩饰不住的笑容和满意。
而叶家的次子,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过过一次生日,更没有被叶祁华带着去见过叶氏生意上的人。
叶星禾是在天黑之后才到的叶宅,叶祁华见他这么晚才回来,很不高兴,训了几句。
而今天的主人公叶恪,叶家的天之骄子,更是正眼也没给叶星禾。
叶星禾早已习惯了叶祁华的斥责和叶恪的冷待,房子里外人很多,在叶祁华面前露脸后,他一个人去了房子后面花园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