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血色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用力睁着。
“御君要跪,到外面跪去罢。”
我躬身而起,躬身退了出来。
刚才的内官为我打了帘。
不就是要我跪给天下人看么,成。
木已成舟,天君,也只能若此了。
日后扇家的血统里有主了御城的,未必没有好处。
可若放了好好的一张牌不用,自也不是天君会打的算盘。
我也算是看见了,天君是没有传位给梓恒的意思的。也好。
我这就把梓恒和念梓带回御城罢。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在这片苍茫中,就这么消逝了的。
我走出来,在大殿门口屈膝跪了。
寒霜露重,我也顾不得那许多。
我跪在那里,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地下去,换了满夜的星光,又看见满夜的星光一点一点黯淡消逝,东方白了。
酸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爬上膝盖、占据了僵硬腿,在黎明的寒冷下一点一点转为刺痛,我努力将注意从腿上移开,去数那宫殿顶上的琉璃瓦。
所谓天子,天地上下,唯我独尊。
这一遭,还不是得顺了意。
所谓形势比人强。
皇家要的,不过是一个面子,我御城君上在这里跪几天,难道就给不起么。
天色渐亮了,声乐却没有停。阳光一点点撒下来,微微的暖意才一点点透了上来。
我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来,我看着自己的影子不停地变换着长度和方向,我一点一点地不停地将重心转到左边,再转到右边。
下半身已经完全麻痹了。
其实也没什么。
御城君上要是不吃点苦,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昨日,我和梓恒的事,想必是没哪个知晓的,明日,想必就要已经传遍京城了吧。
天子既然找我来,就有那个意思,就看我自己领会领会不到,做的做不出了。
我自然,做得到,做得出。
有些事情,我从来不曾在乎过,有些事情,我却从来是极其在乎的。
用不在乎的,换了在乎的,也挺值。
跪在这里,也未必……没有好处。
就比如我现在。
我看着内官们在宫中大殿惊呼着奔走,端进去各种汤药和神符。
医官们战战兢兢地被请进去,然后被拖出来。
他们扭曲着的脸被拖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只留下一声声惨叫在上央宫上显得清越,孤独。
一直经营御城,理那上位时留下的杂事,一心将御城理顺了。
不想……皇城里的,竟已至此。
可看梓恒的样子,怕也是不曾知晓。
其他的几个皇子,不知知晓的又有几个。
倒是天君,今日召我来,想必不是没有深意……
我数着自己的汗,一滴一滴的在面前的玉石砖跌画出一个个浑圆……
额头上的血应该已经凝固了,我缓缓地将身体的重量微微向前倾,再一点一点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