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哪怕拼着被刺伤也要制住她,是因为对她的功夫路数生疑?
沈妙舟心念微动,迎着他的视线,压粗了嗓音不甘示弱:“卫大人同杀手楼,又是何关系?”
空气沉寂一刹,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纠缠。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寒月出云,清辉映亮彼此的眉眼。
卫凛额前沁满冷汗,脸色白得发青,无声的僵持中,一颗汗珠缓缓顺着峻挺锋利的鼻梁滚下,“啪嗒”一声,滴落到她的眉心,凉得好像冰水。
沈妙舟眼睫猛地一颤。
仿佛有什么微妙的平衡在无形中被打破。
卫凛忽然抬起手,指腹缓缓抚过她的眉眼,拭去落在她眉心的那滴汗,极轻、极冷地笑了一声:“这易容之术,可是在杀手楼学的?”
带着薄茧的冰凉指腹从眉心划过,霎时在身上带起一层细细麻麻的栗,沿着脊柱直冲向天灵盖,头皮随之一紧。
沈妙舟微咽了下口水,只扬起下巴反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答,那便是了。”卫凛的眼中闪过一抹讥嘲,手指向下去卸她脸上的伪装。
沈妙舟杏眼一寒,直接擒住他的手腕。
卫凛凤眸微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二人对视一眼,暗暗较劲,沈妙舟力气不敌,渐落下风。
就要支持不住,望着那双漆黑不见底的凤眸,她心头忽有灵光一闪,从他方才的话中品出一丝微妙的意味。
“你和杀……”沈妙舟张了张唇,正想问出心中的猜测,眼前骤然漫起一片浓重的白烟,顿时视野全失,紧接着腰上一紧,不知被什么东西揽住,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被那股蛮横的力道挟持着,从卫凛的禁锢中挣脱开来。
卫凛反应奇快,抬手就要袭去,然而心脏却在那一刹猝然剧震,他的动作随之慢了一拍。就是这一拍的功夫,目之所及便只剩重重浓烟,再不见任何人影。
变故生得猝不及防,暗卫大惊,奔到近前时浓烟渐散,不见旁人踪迹,只剩卫凛一人倚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主子!”
卫凛痛得佝偻起脊背,他知道是逍遥散毒发了,忍到此刻,已是他的极限。
显然是方才刺来的那根针上淬了毒,只是因着他体内有逍遥散的缘故,寻常毒性都会被克化,然而代价便是催动逍遥散发作。
暗卫惊惶的声音像是在耳畔,又像在很远之外,感觉到暗卫在紧张地给他包扎肩上的刀伤,他想说不必管他,去追,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仿佛有尖细的冰锥一点点凿入骨缝,周身血液渐渐凝固,结冰,意识昏昏沉沉,他无意触到荷包里的金丝笼,一霎间,一股柔和的暖意迅速从指尖淌遍全身,像在冰洞雪窟中燃起了一只飘摇的火烛。
虽然微弱,却已是珍贵至极的一丝温暖。
那双灵动清润的杏眸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不要理你了!”
卫凛恍惚记起,曾经在杀手楼里,似乎也有一个小姑娘像她一样,两手叉腰,仰着小脸瞪向他,气鼓鼓地问:“你是哑巴么?再不说话,我不要理你了!”
……怎会这般相像?
卫凛用最后一分力气攥紧金丝笼,咬牙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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